这是他上马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一言不发地骑马。
天蒙蒙亮,吹来的风还残留着寒意,君妩的脸被冻得惨白。她望着从地平线缓缓升起的一轮旭日,和眼前高耸的城墙,她麻木的神情渐渐有了反应,她终于要离开陵国了!
“谢谢你,陵修。”她疲惫的脸上展露了一丝笑意。
他放慢了速度:“我们暂时安全了,先休息一下吧。”
出了城门,都是些零零散散的铺子。现在天还未亮,根本没有人起来,更不用说收留他们了。陵修倒是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间破旧不堪的屋子,他说:“这是我以前流浪时在这里安的一个窝。许久没来了,有些简陋。”
她环顾一圈,的确是破到不行,厚厚的蜘蛛网都挂在那里。
陵修点了个火盆,拍拍他身边的地方,说:“来坐会儿吧,等会儿还要赶路呢。”
说着又从包袱里塞给她一些干粮。
君妩望着他,很是感动。这个她一直认为不成熟的少年,现在正为她撑起一片天。
“咳咳,老女人,你干嘛这样肉麻兮兮地看着我?”他脸色微红,不自然地说。
“我....”
她还未开口,他马上接口了:“我告诉你哦,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可是拒绝我的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哼唧一声,得意洋洋地挑起眉毛。
君妩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干脆吃起了干粮。
陵修在那里一个劲地自吹自擂:“哼!想我堂堂陵国世子,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要文治武功,我样样拿得出手,还怕娶不到老婆吗?哎,当初去参加你的什么驸马大选,简直掉价!我亏大.....唔!”
受不了他的叽叽喳喳,君妩直接把干粮塞到他嘴里:“我休息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吧。”
他略有失望地点头:“哦。”
君妩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什么时候能和我们会和?”
在宫里时,陵修就和她说,先把她带出宫后,同时也让人救出天牢里的花翎,到时他们再一起汇合,回到荣国。
现在她已脱险,她就急不可耐地想见到花翎。
陵修脸色一僵,缓缓地从地上起来,愣了会儿,他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老女人,这么紧张的时刻你还想着你的男人?好了,我们先赶路再说。”
他率先一步迈开腿。
半响,见她根本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他转头,皱着眉头,拿出了教训孩子的态度:“老女人,你知道我们的情况吗?皇叔的人很可能就在后面!有什么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吧!”
君妩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骗我对不对?”
“你说什么?”
“你根本就没有让人去天牢救出他,是不是?”她胸口有些闷。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可笑我居然相信你不会骗我!”她发出了丝丝的冷笑,“我以为你不会骗我的!”
“我.......”
君妩夺门而出。
陵修紧随其后:“你要去哪儿?”
“自然是回去。”
“你疯了!”他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急急吼道,“你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你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他在那里。”她无意与他争辩,微微吐气,平静地说。
陵修眸中闪过受伤的神色,颓然地松开手,他凄凉地一笑:“那是天牢,我即便再厉害,也没有通天的本事。我只能救一人,我当然会救你,因为我....”他垂下了眼帘,把心中积郁多年的话,化为了一抹苦笑,“算了......”
他扯起勉强的笑,说:“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能让皇叔如此的,必定不是一般人。何况近日来还有人劫狱,想来他不会有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
君妩微微仰头,吁出了些暖气:“陵修,他在那里,我是不可能一个人走的。”
陵修气得眼眶都红了,一股脑儿将心中的酸楚都吼了出来:“他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比你的命还要重要吗?”
她望着他,重重地叹气。
这一声,就足够让他明白了。
“你回去又能做什么?”他不甘地说。
君妩刚要开口,只听外面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唱诵,念的是一段经文,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听得如痴如醉。
等他们醒来时,门口已站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僧人,可即便穿着破烂,也无法遮盖他出尘的气度。他面带微笑,合十敬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总算找到女施主了。”
“你是......”
陵修先一步喊出了他的名字:“归一大师!”
归一大师微微含笑:“多年不见,施主别来无恙?”
他见到大师,就和猫见了老鼠一样,他一把抓过君妩就要逃:“大师,那个,我还有事,就此别过了啊!”
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此来不是来劝施主入我佛门的,施主无需如此。”
他迈出的脚步突然一顿,面有疑色:“真的?”
他有些不怎么相信,毕竟这些年来,归一大师每次见到他都要用尽各种办法劝说他入佛门,甚至还丧心病狂地和皇叔说,他日佛门,日后大有作为。当年皇叔还真的动过了那念头,吓得他赶紧卷铺盖走人。可以说,他到处游荡的性子,也归功于这位大师顶级的缠人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