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情形说得明白。
根据这位受伤的士兵回忆,那日他们守在那关卡,突然从山上下来四个老百姓。声称为了躲避西戎人所以进了山里,哪晓得媳妇儿难产,如今只能火急火燎下山跑去寻大夫。当时是四个人,一个孕妇,一个老妇人,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老头。西戎人与大佑人的长相差别略大,而且有口音,可这四人全然大佑人的模样和口音,让陆将军并未怀疑。
而且查看的时候,陆将军甚至还亲自摸上了那妇人的肚子,确实能感受到有动静。人命关天,陆将军一时心软便是将妇人放了出去。保险起见,还让那两位男子留了下来,派了四个士兵送他们去就医,而且还指了一条小道让他们行走,而这条小道也成了他们的索命路。
“这些西戎人真是狡诈!”诸葛如忍不住啐了一口,这样的馊主意也能想得出来,关键是他们是怎么寻的这些人演这场戏?!
陆将军一直就有爱民如子的美誉。不似其他官兵,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危难之时不肯发兵。陆将军只要一有消息便是会召集士兵去救助,让不少百姓幸免于难。没想到这次会因为一时心软着了道,最终丧了命。
国公爷冷然道:“西戎这次早就有侵入大佑之意,才会准备得这般周详,只怕这场仗比预计的更加艰难。”
原本以为西戎是因为天灾缺粮才会烧杀掳掠,如今看来并非这般简单,这次野心比从前大得多,想要吞噬大佑。
☆、第74章
赵清河查看受伤的马匹,因为陆将军求救太迟,援军到达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有利地形,与西戎拼杀之时损伤不少。
“师父,你看看这马,我原以为是按揭风,可治了两日并无效果,怕是诊错了。”周路领着赵清河来到一匹马面前。
那马被关在暗室,感受到有人靠近先得十分惊恐,焦躁不安的到处蹭擦。
赵清河连忙缓声道:“马兄弟,我是兽医,来给你瞧病来的。”
赵清河声音很低柔,见那马儿动静小些才慢慢靠近,并不停用轻柔的语调与它打招呼,这才让那马儿的情绪平稳了些。
赵清河借助微弱的光,看到那马儿皮紧腰硬,伸头直颈,口内流涎,牙关紧闭,耳竖尾直,呼吸急促。马背上还背着用布袋装着的炒热的醋醪糟,这是按揭风的发汗之法。
赵清河检查了一番,“之前你是配了什么药?”
周路连忙道:“第一日我瞧着病情尚且轻,只是皮紧腰硬,就配了辣椒蒂四两,棉籽半斤和臭蒲根两斤,并给他背上醋醪糟。第二日看他不仅没好转反而牙关发紧水草迟细,就给配了追风散,结果依然不见好转,我怕诊错耽误了时辰,因此叫您过来瞧瞧。”
赵清河点了点头,又查看一番道:“仔细查看这匹马是否有伤口,我觉得更像是破伤风。”
周路疑惑道:“那日陆将军亡的时候这匹马并未在战场,这几日也不曾出去,不应受伤才是。”
“破伤风发病慢,若是细小伤口更是如此。你仔细瞧瞧马蹄,狭缝细中最是容易瞧不清楚。”
周路将那马眼睛蒙住,提着灯仔细查看那马儿,果然看到马蹄上有一处细小的伤口,应是被荆棘所刺,若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周路连忙嚷道:“师父,果然有伤口!”
赵清河不悦道:“小声些,莫要惊了马。”
周路连忙噤声,两人出去说话。
周路道:“师父,即为破伤风我下千金散,而这马呼吸迫促,减僵蚕、金蝎。乌蛇,加天竺黄、款冬花、杏仁和枇杷叶,可行?”
赵清河斟酌片刻,道:“嗯。记得将这马腰部栓腰绳,系于梁上,防止卧倒难起。还有这大冬天实在太冷,去领些炭火来给他取暖,给他铺上衣被,莫要让它受寒。”
旁边守着的兵士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这马儿都快成人了,还给烧炭火盖被子。”
赵清河也笑道:“如今可不就如此,谁让咱们的马精贵。要是咱们的军马有西戎这般多,那就不用愁了,怕是还有马肉吃。”
兵士连连摆手,“自己的马再多也下不了嘴,不过若是吃西戎的马那味道可就美得不得了。赵大夫,听闻你那马肉火锅美味得很,不知啥时候也能尝一尝。”
赵清河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所以将士们都喜欢与他玩笑。这士兵也与赵清河混熟,因此也半玩笑的讨食。
赵清河笑道:“这火锅倒是容易,马肉火锅可就难了。透露你一个消息,就要过年了,将军打算又来一次麻辣火锅宴……”
话刚落兵士直接欢呼起来,麻辣火锅成本高,平日很难有机会吃上。出征的时候那味道还在嘴边呢,每每想起口水就忍不住的流,没想到这么快又能吃上了。
可没一会兵士又蔫了下来,“哎,只怕这次吃得也不香,仗都没打赢呢,若是那日真能把西戎困死,就算吃青草也比现在吃火锅强。”
赵清河拍了拍那兵士的肩膀,“有的是机会,咱们可不能气馁,吃完火锅红红火火的必是能将西戎打得找不着北。”
兵士挠挠头笑了起来,兴匆匆的跟其他人散播这消息去了。
周路笑道:“师父,你若是去做厨子只怕也不比做兽医差。如今大家说起你都记起你的麻辣火锅,比你输血救人还传得厉害。”
赵清河不由笑了起来,没有验血就输血救人实在属于无奈之举,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所以并未让大夫声张,就怕有人听了胡乱来,到时候就惹大麻烦了。赵清河做完还不知一次的警告所有大夫,也有人问为何不可,赵清河大致解释了一番,这才真的打消了大家的念头。赵清河从前太过依赖现有的器具,所以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起来怎么验血,其他人看他想不起来都纷纷遗憾。若是能知晓,在战场上输血救人必是能救回不少人的性命。
赵清河正色道:“这话在外边可不能提起,若是有人听了去一知半解的就麻烦了。”
周路连忙住了嘴,他也是见周边没人才会开这玩笑。
周路去准备治这患了破伤风马匹的药,赵清河继续往前走查看其它病马。
“赵大夫。”陆大夫迎面走来拱手道,眉头紧皱,脸色很差。
陆将军妇人之仁害得两千兵士死去,为了以示惩戒除其职,施以刑,予以罪人名,尸首悬于城门外示众
三日,其亲亦不得享有烈属之名。
“陆大夫,节哀。”赵清河叹了口气,陆大夫虽然与陆将军是隔了挺远的亲戚,但是一同在一个队伍里感情甚好,平日陆将军也颇多照顾陆大夫。陆大夫一直将陆将军视作自己的儿子,现在陆将军的尸首还挂于城门,这陆大夫如何不心痛。
陆大夫拭掉眼角的眼泪,深吸一口气做了个重要的决定,“赵大夫,请您帮我那该死的侄儿求求情,我知道我那侄儿罪该万死,不敢奢求无罪,只是还请给个全尸让他入土为安。”
赵清河目光闪了闪,陆大夫竟然能求到他头上,只怕他与常廷昭关系甚为亲密已经并非军中密事。赵清河并未掰开关系,只问道:“陆大夫,你是不是觉得陆将军被如此严惩实在冤枉?”
陆大夫顿了半响才缓缓开口,“我那蠢侄儿死有余辜,心软必是难以成将。可恶那西戎人如此奸诈,抓住了我那侄儿的软肋。我那侄儿的母亲和媳妇都是难产而死,所以这是我侄儿最是瞧不得这些事,这些年我这侄儿也一直未娶也是怕再害其他姑娘。我那侄儿那日也才会于心不忍,在那危机时候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没想到……哎,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只求看在我这侄儿有一颗爱民之心,留给他一个全尸。”
赵清河叹了口气并未言语,只将陆大夫领到一个偏僻之处。
“陆大夫,你可知常将军只派陆将军领着两千军守在那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