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
他一边弓着身子拨开荒草,一边在心底暗自祈祷。
“刘呈安啊刘呈安,我是来帮你的,如果你不愿枉死,如果你真的有在天之灵,请现个身,给我一点暗示,就像那晚的电话一样——”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灌木丛沙沙作响,童浩惊恐回头。
“你给我个暗示就行,不用真现身啊——”
一个佝偻黑影晃了出来。
“干嘛的?”
来者并非刘呈安的冤魂,而是一个裹着面包服的大爷。右腿旁是一条小狐狸犬,此刻正跳着四只小脚,止不住地狂吠。
“你鬼鬼祟祟准备干嘛?”大爷逼近一步,“是不是想放火烧山?”
童浩摇摇头,略微疲惫地递上证件。
“警察,来办案的。”
老人一听是警察,瞬间来了劲头,几步靠了上来。
“诶?是不是为了查上次那个案子?”他胳膊肘捅捅童浩,“上次那个疤疤脸现在怎么样了?我就说他看着不像是好人,一查,果然是罪犯——”
“大爷,具体的案情我没法透露太多。”
“明白,大爷都明白,嫩你们有保密原则,”老人冲他挤挤眼,“嫩办案,我们老百姓放心,还能让罪犯跑了不成?那不成吃干饭的了?”
几句话正戳中童浩心窝,他胡乱应和着,转身继续低头寻找,而大爷则跟着小狗一起,追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就是可惜后来那个小保安了,啧,年纪轻轻就让人给害了,要我说,那个疤疤脸真不是个玩意。
“对了,小保安他妈前几天还来山上烧纸来着,让我制止了,大过年天干物燥的,哪能烧纸?一不小心点了山,她就得进去跟疤疤脸一块儿过年了。
“哎哟,现在那个疤疤脸定罪没有?嫩怎么判的?可别让他跑了,我好不容易逮住的——”
“大爷,这天马上黑了,一会还下雨,路不好走,您先带着狗回去吧。”
“好好,要不说人民警察最贴心呢,一边工作,还一边关心我们,”老人笑着退了几步,“你叫什么?回头大爷我给你写封表扬信——”
“大爷,甭客气了,快回家吧。”
童浩敷衍了几句,快步将老人送回山间小路,可没想到,一会儿功夫大爷又自己掉头回来了。
“等等,我还有件事,要嫩帮忙伸冤。我前几天让人给骗了,还说什么专家呢,就是个骗子。”
童浩冷下脸来决意不去理会,径自在草丛中翻找,而大爷和狗跟在他屁股后面各说各的。
“我前阵子吧,捡了块鸡血石,石头缝里色泽那个鲜艳,一看就是个宝贝,找了个专家估价,结果屁都不懂,非说是我自己沾着血抹上去的,天地良心,我骗他干什么,那石头真是我在山上捡的——”
童浩忽然一愣,挺起身子,直勾勾瞪着老人。
“大爷,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捡了块鸡血石,狗屁专家非说我造假,我活了快七十岁了,从来不骗人,他这是诽谤——”
“在哪儿?”
“就在山上草窠里捡的。”
“不是,”童浩一把抓住大爷衣袖,“我是问这石头,现在在哪?”
“在我家,怎么了?”
大爷眨巴眨巴眼,笑了。
“怎么,你也想开开眼?”
第五十七章终章戛然
夏天,到底还是来了。
连着三天的雷雨,那日倒是个少有的晴天。
一大早,毒日头就悬在头顶,白辣辣地烘烤着大地。天空湛蓝,没有一丝风,亦没有一丝阴凉,四下是镶嵌着金边的明媚光景,只是万物全无活力,蔫头耷脑,懒洋洋的。
空气闷昏炽热,行人略微一动便激起一身汩汩热汗,衣衫紧箍在身上,就连手掌煽动的风,也是热的。
琴岛监狱的周遭少有人烟,唯有大片的田野,茂密的树,以及一条横贯而过的柏油路。
昨日落下的雨水早已蒸腾殆尽,路面烤出一层油光,远远望去,泛着白,连起视野尽头蓬勃的云。
吱呦一声,门轴转动,打破了万籁俱静。
监狱青灰色的大门敞开一道缝,徐庆利缓步迈了出来。
他立在门前,眯缝着眼睛,适应着外面的光线。
身上的衣裳是狱警送的,不怎么合身,但好歹算是干净,他千恩万谢地接过,褪下囚服,径直套在了身上。
手中的行李非常轻便,甚至装不满一只手提包。
一张刑满释放证明,一张技能证书,一份《回归指南》,外加监狱发放的400元返乡路费。没有书信,没有个人物品,也没有亲戚朋友送来的任何物件。
此刻徐庆利手搭凉棚,左右观瞧,自然是望不见一个人影的。
在这世上,他最后的亲人只剩下千里之外风烛残年的父亲,而在父亲的记忆里,他却是一个不争气的孽子,一个早已消散了十多年的亡魂。
虽然早就知道铁门之外无人等候,可真及了眼睁睁看到空荡荡的旷野,心下又不免怅然,涌动着些许委屈。
那帮子警察终也没找到能治他杀人罪的证据,而知道真相的人又皆是死绝了的,无人作证,毕竟死人是不会告密的。另加上他在庭上幡然悔悟的表现,最终,法院只是按侮辱尸体罪判了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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