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高明明的泰山细雨图。雨水如针,细细长长,丝丝缕缕,简直如临其境。”卫漾说得眉飞色舞。
薛灵璧坐在桌边,连眼皮都懒得抬“高明明从来没有画过泰山细雨图。”
卫漾的眉头一抖,笑道:“侯爷你有所不知。这幅图是高明明六十大寿之后,游兴大发,一人独上泰山顶,却遭遇春雨所画下的。”
薛灵璧道:“高明明五十九岁开始坐轮椅。”
卫漾的笑容僵住。
冯古道打圆场道:“其实他过世没多久,身体还没太僵硬。如果真的有雅兴回来有泰山的话,手指应该还能动的。”
卫漾整个人彻底僵住。
薛灵璧转眼看向冯古道手中的那张尹先先的墨宝“这张也是假的。”
卫漾激动道:“怎么可能?这是我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下来的。那人说他是尹先先的后人,这张乃是家传之宝。”
薛灵璧道:“看字迹,这人大概只有二十来岁,样貌不佳,说话行事畏头畏尾,一副抬不起头的模样。”
卫漾呆呆地看着半天“你怎么知道?”
“字如其人。”
卫漾突然冲到桌边,一指桌上所有“那这里到底哪一样是真的?”
冯古道从下面抽出一把扇子道:“扇面上的戏虾图的确是顾弦之的真迹。”
卫漾眼睛怔怔地看着那把扇子半晌,才颓然道:“这是岳凌送给我的。”
冯古道和薛灵璧对视一眼。看起来,他和这位岳凌岳先生的关系十分微妙。
啪啪。岳凌鼓着掌进来道:“雪衣侯和明尊不愧是雪衣侯和明尊,眼界果然非同一般。”
其实冯古道和薛灵璧早知他在一旁偷听,但此时却还要装出惊讶的样子。
“这位是?”
卫漾脸色讪讪“这位是岳凌。”他顿了顿“王府总管。”
岳凌躬身道:“侯爷和爵爷大驾光临,岳凌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冯古道回礼道:“好说好说。”
岳凌微笑着看了卫漾一眼,道:“其实我早已对世子说过,那些不过是赏玩的赝品。可惜世子一直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不肯尽信。幸好这次有侯爷和明尊开口,不然只怕我平白背了个信口开河的罪名。”
他这番话,连讽带刺,顿时让卫漾满脸通红,几乎无地自容。要知他平时最以自己的收藏为荣,也呼朋唤友请过不少人来一同赏鉴,如今想来,实在是丢人以极。那些人想必也是看得出来的,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像薛灵璧这样当面直言罢了。
冯古道道:“顾弦之最讨厌作品流传于世,岳先生竟然能取得他的真迹,实在令人钦佩。”
“哪里哪里。不过是占了同窗一场的便宜。”岳凌道。
冯古道讶异道:“哦?”顾弦之是顾相爱子,读的是天下第一的优林书院,若是岳凌也出身于此,那么他的家世和学识必然不凡。
薛灵璧也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岳凌似乎对他们的另眼相看毫无所觉“侯爷和爵爷来王府做客,我本应该倒履相迎。可惜府内修葺,不便接待外客,而王爷又外出未归”
“王府几时修葺?我怎的不知?”卫漾皱眉。
岳凌面色不变道:“世子终日在外奔波,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卫漾悻悻闭嘴。
薛灵璧道:“客随主便,修葺也无妨。”
岳凌接得极快道:“可是没有多余客房。”
“不知岳先生住在何处?”
“岳凌住所狭小,一人还嫌不够宽敞。”
薛灵璧微微一笑道:“那么,还请岳先生去客栈委屈几日。”
“”两人对答极快,根本没有别人插嘴的余地。
冯古道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嘴角不上扬。
岳凌大概头一次遇到鸠占鹊巢还一脸理直气壮之人,看着薛灵璧的眼睛有些发直。
一直在旁插不上话的卫漾终于插上了一句“其实我的院落很宽敞。”
“那就委屈世子了。”岳凌觉得卫漾终于说了一句动听的话。
“但是我记得岳先生的住所不必我的小多少吧。”
动听是错觉。
岳凌含笑道:“我睡觉姿势不好。”
姿势不好到从一个房间睡到另一个房间?
冯古道和薛灵璧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