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史太师果然派人送厚礼登门致歉。
薛灵璧闭门不见,只是让宗无言出面收了礼,算是一顿鞭子一颗糖,回复得不冷不热。
至晌午,冯古道被请去一道用餐。
饭后,薛灵璧将史太师送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把玩。
冯古道见他将一盆白玉芙蓉爱不释手,不由笑道:“看来太师很擅长投侯爷所好。”
薛灵璧道:“你可知我为何喜欢它?”
冯古道目光移到他手中芙蓉上,眸色微沉,眯着眼睛笑道:“羊脂白玉,洁白无暇,晶莹剔透。兼之玉匠雕工出神入化,将这朵芙蓉雕琢得栩栩如生,可谓是上品中的上品。侯爷喜爱它实在是人之常情。”
薛灵璧道:“你若是喜欢,我就将它送给你。”
冯古道受宠若惊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怎么敢让侯爷割爱。”
薛灵璧将白玉芙蓉放在桌上“我喜欢的并不是这块玉,而是这块玉的意义。”
冯古道故作沉思,须臾恍然道:“侯爷人品高洁,自然喜欢无瑕之物。”
薛灵璧颇觉无趣,挥手道:“我既然送给你,你还不快快拿走。”
“侯爷真得舍得割爱?”
“我舍得的,便非心头所爱。”薛灵璧说得意味深长。
冯古道上前,望着玉雕的双眼几乎要放出光来,两只手近乎虔诚地将芙蓉捧在手中“果然是极品,极品。这块玉可用来做家传之宝,让冯家子子孙孙代代相传。”
薛灵璧脸色微变。
宗无言在门外道:“侯爷。”
薛灵璧缓了缓面颊“进来。”
宗无言走到近前,意有所指地看了冯古道一眼。
冯古道识相道:“侯爷,我先告退了。”
“不必。”薛灵璧挥手道“欣赏玉器多的是时间,暂且留下来听听京城动态,对你日后为官多的是好处。”
冯古道这才在一旁找了把椅子坐下。
如此一来,堂中三人只有宗无言是站着的。“侯爷,衙门已经将此案交予大理寺审理。”
“哦?”薛灵璧嘴角一弯“这倒有意思。若是本侯没有记错,大理寺卿是顾相门生,与史太师向来不对盘。以史太师为人,断然不会同意才是。”
宗无言道:“此事倒不由太师不同意,是皇上亲自下的旨。”
薛灵璧微讶“皇上?”史太师近几年已经是皇帝身边的第一亲信。史耀光被杀这么大的事,皇帝没有理由不向着他的。“案子是否有新的进展?”
宗无言道:“有。听说衙门已经定了两个嫌疑犯。一个是血屠堂的堂主,一个是魔教暗尊袁傲策。”
薛灵璧蹙眉“袁傲策?”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皇帝既然能够为了魔教出尔反尔,将为他父亲报仇的事情暂时压下,当然也能为了魔教打压史太师,让他不得再追究魔教下去。
——但是皇帝为何这样偏袒魔教呢?是因为辉煌门?还是另有原因?
他问道:“史太师有何反应?”
宗无言道:“史太师今早已经进过宫了,听说吃了闭门羹。皇上说体恤他年老失子,特准他告假在家。”
“只是如此?”以史太师的为人,一路不通定然还会去另一路。
宗无言又道:“史太师又去了趟大理寺。听说大理寺卿避出去了。”
薛灵璧默然。
只怕史太师此刻一定悲愤交加。短短几个时辰连吃三个闭门羹,恐怕是佛都要光火。早知如此,他今早恐怕就不会做得如此冷漠。
冯古道突然插进来道:“既然史太师已经致歉,那么我可不可以去一趟户部?已经告假好几日了,若是再不出现,怕会惹人非议。”
薛灵璧道:“你怕惹人非议?”
冯古道叹气道:“我怕一事无成,给侯爷丢人。”
薛灵璧微笑道:“如史耀光这样的废物都能靠着史太师一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你又有何难?”
冯古道苦笑道:“听侯爷这么一说,我不知道是该谢侯爷栽培还是该谢侯爷这么看重我,竟然与广西总督相提并论。”
“都是一样。”薛灵璧顿了顿道“既然要去户部,便早去早回。”
“是。”冯古道匆匆将白玉芙蓉收入怀里,回房间更衣。
几日未穿官袍,竟是出奇的陌生。
冯古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乎认不出。官袍的浩然正气不但压制了他的猥琐也压制了他骨子里的风流,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些刻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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