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追忆伤痛再抚摸一次青春往事

鹿很可疑，廖雪忠这样想着，疑惑的目光扫射了大家一周，停顿在张祥的脸上。同样的目光，四目对视，张祥没有说话，飞快地转移了视线。廖雪忠感觉进来的不是时候，又退了出来。徘徊在过道里，还暗自猜想：别有用心的一出戏，一石二鸟之计肯定来自高层，其他人还会有这样的智商吗？

    分类积压物资，顺理成章的请客吃饭，支开不相关人的视线，然后在不露痕迹的让相关人去请君入翁，假戏真作。让王锦纶上了船却靠不了岸，高压之下，只好愿赌服输，道出了偷手机的内幕！

    “下午公司没人我就拿偷出去买了！”

    “买给谁了？买的钱呢？”马云厉声呵斥！

    “快说，卖给谁了？”杨明附和着强硬的口气道。

    “旧旧货市场。”

    “买了四百块钱，下午跟一个朋友去喝酒都花光了。”

    啊！原来手机真的是他偷得，廖雪忠又在想：既然有失窃案的发生，既然王锦纶就是元凶，法制社会里应有公安机关介入调查，这样私下里以恶制恶的处理有失公允。想帮王锦纶说两句公道话，可是在别人屋檐下，也只能心中想想，不妨介入。

    后来，马云让王锦纶立下字句，答应下月的工资直接从公司帐上划拨给张祥的条件下“鸿门宴”草草收场。那晚或许都被折腾的太累了，安歇之后都不曾察觉，半夜三更，王锦纶干了一屁股帐悄悄地溜走了。而自始至终廖雪忠都不在现场，更何况打人了。

    人有时候是蛮横不讲理的，或许理在某种环境下是根本讲不清楚的，像下游喝水的羊弄脏了上游狼喝的水一样荒诞。

    迟疑了一会儿，廖雪忠刚要开口辩解，王锦纶身后闪过一男子，照着廖雪忠的脑门就是一瓶子，紧跟着又一瓶子，轰！感觉时空在转变，天地间加速旋转。后面的人一起拥挤了过来，拳脚乱飞，廖雪忠双手抱着头一直后退，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一直退到墙脚，面前的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紧跟上前，不肯停下相加的拳脚。又是一瓶子凌空而下，重重的扣打在他的脑门上。廖雪忠直感眼前发黑，呼吸困难，吸口气半天都不能顺畅，更没有力气站着了，像融化了的冰散落一地，倒在了床底下，宇宙翻转过来，天地间浑沌不堪。那个瞬间他忽然觉得这帮杂碎统统都该去死，他们都是垃圾中的垃圾，不分清红皂白伤及无辜，死了都不觉得冤。在倒地的那一刻希望捉住有力的武器狠狠的反击，最好当场弄死几个，也算是正当防卫。可是什么都没有，床底下空空如也。啤酒瓶冰雹般扑面而来，呼呼的风声在耳边闪过。廖雪忠忽然记得自己的旅行箱里有刀子，只要拉开拉链就捶手可得。他努力的想挣扎着站起来，眼前黑黑的，感觉喘息都跟不上，没有一顶点儿力气，那么多张面孔狰狞着向后退却，又是一个瓶子狠狠地向廖雪忠头上掷去

    敞开的门，一米灯光外泄一尺宽外。那些摔碎了的啤酒瓶子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斑斑血迹凌落一地。廖雪忠蜷缩在床角的旮落里。屁股着地，双手抱着头，一动不动。一片沉寂，死一般的安静。好久以后，他睁开眼睛，模糊的世界，让他去拭掉眼睛里带进来的东西，却隐隐作痛，双手沾满了鲜血，眼前怎么也清楚不起来，心里却渐渐清楚起来，赶快给张祥打电话，让他作准备小心这帮人渣，不能顺便再去找了他们的麻烦。他强忍住伤痛，闭上了左眼，用右手抚着后脑流血的地方，左手抚着胸口，一歪一扭的颠出门来。走了没几步，他就感觉世界旋转起来，脊椎痛的像放了线的风筝无发控制，根本就下不了楼。右眼的余光中看到另一间屋子内亮着灯光，扶着墙凑了过去。

    秋高气爽的季节，几场秋雨过后，空气中夹杂着点点寒冷。

    巷子口，喝酒的场场上气份不太热烈，矜持中带着浮躁。王磊坐在啤酒滩上的位置，正对着出口方向，不经意的一抬头，再熟悉不过了“那不是厨子吗？”（王锦纶以前是给公司做饭的厨师，后来大家都叫他厨子）巡声望去，王锦纶一伙像刚出洞的老鼠探头探脑的向外迂回。王磊、马云等人提起手中的瓶子，像撒出去的兔子，又像猎人发现了猎物，紧追不舍。王锦纶及同伙像受了惊吓的羊拼了命地向前跑。虽相差十多米的间隔，啤酒瓶子飞了过去，大都落了空，终没有追的上。前面跑的快的都钻进出租车离去，跑到最后的一位，被跑到最前面的王磊从出租车里捞了出来，后面的拳头又紧跟着上来，来不及招架只有逃跑的份，后面的人还是紧追不舍。就这样一个人在前面跑，几个人在后面追着打，那景象像黑帮火拼。可能是狗急跳墙，王磊不得堤防，对方一砖片下来划伤了耳朵，王磊抱着头蹲在地上，趁着这个当空，对方甩开纠缠拉开出租车的门起身就跑。

    诊所里，廖雪忠俯下身子，低着头紧闭着双眼，牙齿使劲的咬着下唇，细细看，身体还有轻微的发抖，而且还可以听到轻微的呻吟声，不知是痛还是恨？

    唉！女护士摇摇头，发出轻微的叹息，透出爱怜的眼神，一边熟练的将后脑流血位置出的头发飞快的剪去，又接着作了伤口清洁处理。医生拿着半圆型的钩针，穿好了长长的线等待着。“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耐一下”医生提示到。“出门在外最好不要得罪下人了。”女护士接上说到。廖雪忠没有吱声，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只不过是听着他使劲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发出了长长的嘘声。在那一声里，一个来回钩针飞线已从他的脑袋上的裂口出走了一遍。隔壁陪他来就医的那个男子插嘴说“这个小伙子今天才搬进来，可能是前面住的那伙人得罪下的人。”廖雪忠还是没有吱声，他心里很清楚，只要是公司的人，都脱离不了干系，到最后帐都好像算在了老总头上。从他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眼睛都没睁开过。不停的在进行深呼吸，心中的那股怨气充斥了整个呼吸通到。他要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风波已经过去了，暂且不想也根本没有心情打进别人的话局里。在间隔五次深深地瞬间心疼之后，医生收起了半圆型的针。并吩咐他赶快到大医院去做个脑部ct，不得延误；眼角处的撕裂也让大医院的医生进行缝合处理，我们这儿没有条件，并让护士给廖雪忠作了破伤风处理。

    脚步声越来越多，听的清楚又进来了好多人。“你们是一个公司的？”还是隔壁的那位男子，急热情的招呼到。廖雪忠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激：从推开他家的门就要帮着他打架到十万火急亲自陪他来门诊就医，自始至终没有犹豫过；都是同等身份的人，也没有钱用的起手机，有的只有自己的热情了。廖雪忠睁开了眼睛，他明显地感到左眼有一层东西挡在前方，看到了司机卢师傅，表情严肃；再望后看，张祥的眼神里明显的有一潭刚汪着的水，像下雨前的征兆，又像是愧疚，又像是遗憾。双方都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默着。血迹斑斑的上衣，红红的衬衣领子，可能是最好的明证，不用解释。也没有人再触及他的伤口，此情此景沉默可能是最好的安慰。

    去省人民医院的途中，车内打破了沉默，议论纷纷，一个中心意思就是若知道廖雪忠被打成这样就不回轻易放厨子走，再怎么也要抓一个垫背的让他到医院里躺几天。其实廖雪忠也是这样想的。既然上苍不在爱怜自己，那又何必避佑恶人下地狱呢？只是皇天不佑没有及时将信息传递给前方；到现在自己成了别人的垫背。一路上，廖雪忠紧闭着双眼，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只不过心中憎恨的对象又多了一个；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老总做的孽，没理由不恨他。

    在省医院内，马云仗着老总是自己的大哥，叫来了公司所有的车，兵分两路。让非本姓家族的同事陪同廖雪忠疗伤；让自己的老乡及纠集的一干人等开车直赴离市区不远的王锦纶的家。

    省人民医院的急救室内，廖雪忠看的分明有三个人的影子，前面好像跟王锦纶一起在自己的房内出现过，却又很难断定，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幕，一伙人中却只记下了王锦纶的脸孔，其它的人却无了痕迹，消失的很快，或许根本就没有看清他们的脸，又开始恨起了自己，竟然那么健忘，那么大意。医生提示不要再向外看了，缝眼睛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点疼，随即一面罩遮盖在脸上，身体也就势躺倒。也只有这个时候廖雪忠才静下心来开始自责自己，没有真实确定来人的身份干吗要给开门呢？

    夹着点点的寒冷，在万家灯火的街头透过玻璃窗的疑惑，又要回到起点来了。

    公司宿舍里，廖雪忠一个人静静的呆在靠窗户的一张床上，白纱布将头部武装的严实，半个脸都裹了起来；静静的看着窗外巴掌大的一切。张祥忙前忙后的又把他的行李从出租屋搬回了宿舍，四目对视之间，没有激起万千波浪。还是张祥打破了沉默。

    “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去洗一下。”廖雪忠没有言语，头都没有回。

    “快脱下来。”说着张祥过来拉住他的手，感觉还是那种眼神，淡淡地，没有丝毫轻扬的感觉。

    “不用洗了，拿出去扔了，还有那条床单。”廖雪忠缓缓地说，声音小的几乎只有自己听到。张祥迟疑的看着他的眼神，像在寻找答案。

    “我不想回想起不愉快的事，也不想看到与此相关的联想在伤口上撒盐！”张祥还在张望，廖雪忠的目光已继续他的窗外之行。心中是对命运的不甘，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只因如此，廖雪忠又蜷居在本该离开的公司数月，度过了本命年的最后几个月；人生历程中最惨痛的岁月。

    可能是太过心酸的缘故，车箱内廖雪忠端坐在座位上，表情沉重的望着车窗外的一切，流出了几行眼泪。好在一切已经过去了。离开这个城市，放弃那些熟悉的生活场景，永远的忘却那段记忆，并——那么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