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这一幕却被人群之中的另一人看到,那人穿着一身青蓝色的长衫,一对狭长的眼眸里闪着浓重的煞气,让人不寒而栗。他正站在这小摊子的不远处看着这边有说有笑的云裳。那明媚如花的笑靥让那人目光为之一凝,转而轻笑。他手中也操着一把扇子,身旁的小厮眼神很是伶俐,上前说道,“二殿……二公子,那位公子是楼家的四公子,平素里和陆谨交好。至于那个小姐,大概是新近回府的五小姐,楼云裳了。”
那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刚才的那抹笑容似乎并未曾出现在他的脸上一样。
那边的楼云裳尚且不知有人正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放进眼里,忽而调皮之心大起,拿起一盒胭脂,看那颜色鲜艳好看,小伙计看她甚是喜欢,赶紧给她说这胭脂如何如何的好,云裳假装听得认真,实际上她飞快的抹了一把胭脂踮起脚尖抹在了云钰的脸上,摸完了自己哈哈的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好似一只出谷的黄莺一般直入云霄。
云钰哭笑不得的拿出帕子来擦脸上的胭脂痕迹,一边对直吸冷气的伙计说,“把这几个都装了。”小伙计这才露出笑脸,把这几个颜色都给她包好,递到云裳的跟前,云裳喜笑颜开的接过来,往怀里一揣,一只手来拉云钰,“走吧四哥。”
云钰看了看她在阳光之下那过于亮丽的面容,心里微微一动,上前用言语试探说道,“云裳,你觉得陆兄此人如何?”
“陆兄?哪个陆兄?”云裳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在胸前,叮叮咣咣的走着。
云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就是陆谨,那天来看过你的。”
云裳转过身,明媚的有些过度的夕阳在她的脸上打上一层暗金色,她眯了眯眼睛,仔细想想才说,“哦,是他啊,我没仔细瞧他。”
云钰被噎了一回,心里暗暗想着,陆大哥,看来你是没什么希望了。
两人又在街市上转了一圈,见霞光也变得暗淡,这才回了相府。
这个时候,相府里走啊已经是人头攒动,尽管楼铎并没有广发请柬,然而,一大批人还是鼻子灵敏的赶来,趁这个机会给相府的大公子二公子送上一份贺礼,其中深意不用言表。
云钰看院子里都是人,就拉了一把云裳,“咱们从侧门走进去。”
“为什么要走侧门啊?”云裳不解。
云钰羞了下,指了指自己脸上那一块红色的胭脂膏子的痕迹,说道,“你看看我这样,进去还不得被爹骂死。”
云裳揣着手咯咯的发笑,“是了是了,要不然父亲定然是要认为你到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云钰瞧了瞧挤眉弄眼的云裳,拿扇子敲了她一下,“小丫头,这么不正经。”云裳吐了吐舌头,和他从侧门进去,途径一棵晚香玉的时候,云钰叫住了她,顺手采下了一朵似开不开的晚香玉,斜插在她的发鬓,又利索的除下她头上的那朵绢花,丢在一边。
云裳伸手摸了摸那朵花,感觉到花瓣细腻的纹路,心里也欢喜,“四哥你这么会哄女孩子开心,以后四嫂就有了福气了。”
前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下人们忙着张罗茶水,点心,瓜子,甜果,院子里的戏台子上站了个窈窕身形的女子,云裳离得远,看不真切她的面容,不过从她的一举一动也能感觉的出来这姑娘定然是个漂亮的女子。她正踮着脚往前头看,就听见二夫人的声音遥遥的传来,“云裳,过来坐这里。”
云裳还在犹豫,云钰推了她一把,“去吧。”云裳默默走了过去,二夫人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后指着一处挨着云霓的位置,对她笑道,“这里位置好,台子上的戏听得清楚。”
云裳笑了下,自己坐了过去。
台上的女子果然面目清晰了许多,果然面目姣好。
先是唱了一段《五女拜寿》,又唱了《麻姑献桃》。都是喜气盈门的曲子,云裳在底下听见锣鼓阵阵,人人欢言,心里反倒沉了几分。偷眼来打量这偌大的相府,虽然楼铎励志节俭,但奈何这府邸实在是气派宽敞,即便并无甚奢华摆设,也显出主人的显赫身份来。
这样一座大厦,却不知是不是也终将难以避免强盛入衰,最后大厦忽倾的厄运。
她这样一想,心里就更加沉静,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喜气。
“面对菱花猛一惊,突见白发鬓角生,玉容消瘦唇退色,想不到我病榻一卧失青春。菱花镜啊菱花镜,我与你从小相依到如今,我与你同尝人间酸苦酒,我与你共识俗子冷酷心。”台上花旦此时竟是清唱,兰花指掠过鬓边,眼波往台下一扫。云裳再下首坐着,猛地抬头,听这曲子哀怨以及,哪里是适合这大喜的日子所唱?
她这一惊的空当,已经有人先问了出口,楼铎横了下眉,看向二夫人,二夫人忙起身说道,“今日是云良和云峥的生辰,也是大姐回府之后第一次的宴席,所以妾身就替姐姐点了这出她最喜欢的曲子。”
楼铎点了点头,似是默许了她的这种做法,这曲子的架鼓一响,台底下的客人们就安静了不少,只听那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你尽知我思念梦霞病转沉。你不该照得芳儿失风韵,照得芳儿减精神。”
云裳听着只觉得这曲子实在是唱出了一个女子韶华已老的所有悲怨,心有所感,眼圈也渐渐有些发红。
“呸呸呸。”云霓在旁边毫不客气的吐了几口唾沫,云裳不由自主的看过去,她俩挨得很近,她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云裳有心不理她也是不可能的了。
云霓再啐了一口,将瓜子皮儿吐了满桌,“娘也真是的,为个死鬼,还要来搅乱大家的好兴致。云裳啊,你听听她这都唱的是什么词儿。”
她这声音不大,可也不算小,周围做的近的几桌女眷已经看了过来,这嫡庶有别,从来都没个消停,她们今天也算是开了眼,能看上一场活的闹寿宴了。
云裳本不愿和她争执,随口一答,“二夫人也说了,这是母亲生前喜欢的曲子。”
云霓满脸的不在乎,挥了挥手,“快算了吧,她喜欢,她现在能听的见?”
云裳眯了眯眼睛,一双侬丽的眼眸回转过来,望向她,那一眼竟看的云霓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香香。”
“在。”香香早就忍不住了,一听见云裳叫她,赶紧从后面冒了出来。“小姐你有什么吩咐?”
云裳招她过来,附耳说了几句,香香顿时脸上带笑,“我这就去。”云霓不知道云裳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说什么。
时间不大的功夫,香香就捧着一个白色的布包走了过来,云裳恭恭敬敬的接过,香香擦干净桌上的瓜子皮等杂物,云裳小心翼翼的将布包放到桌子中间,一点点打开来,云霓看清楚她这布包里的东西,忍不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她正要发作,身后的丫鬟赶紧拉住她,“小姐,小姐,今天您可不能闹啊。”云霓虽然性子偏执,却也分好歹,她一看周围的女眷们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生生的将这口气咽了下去,换上一个微笑,对云裳说,“小妹,你这是做什么?”
“三姐刚才提醒的极是,母亲现在想要听戏怕是不易,我想,请她老人家过来,与我们一起听听。”
一个死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来听戏了,若是一定要听的话,只能是……请灵牌。这不,云裳就把她娘的牌位让香香请了来,好端端的放在了两人的公用的桌子上。
黑檀雕刻的灵牌上笔笔勾画的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先母楼门阮氏之灵位。
鎏金的描边让这个灵牌看起来很是惹眼,在灯笼之下看起来更是有一股渗人的光晕。
云裳抬起袖子在灵牌上轻抚了下,“母亲,您觉着这出戏,如何?”这句本来是很平常的一个问句,却被她生生劈出一个句读来,于是,这一句话就显得耐人寻味了些。
香香站在她们的身后,看了一眼咬牙切齿却偏偏不能再当场爆发出来的楼云霓,心里冷冷一笑,大概这姐妹两个的戏才是今天这寿辰喜宴上最好的戏。
云霓纵然心头有万般的不快,也无法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只能暗气暗憋。众人给云良和云峥送上礼物,两人在看到云裳的礼物的时候大感惊讶,也同时让准备看云裳出丑的云霓大失所望。
喜宴之后,云裳感到身上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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