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越来越冷了:“他们都干什么了?”
李兆说:“一个继续笑呵呵地跟我聊天,一个在门帘放哨,一个狠狠按着我的嘴……”
说到这儿,李兆突然闭嘴了。
我说:“你确定都是郑太原?”
他不说话了,好像正有人捂住他的嘴,他的表情很痛苦。
我不能再继续了。
我说:“黑暗一点点退去,一点点退去,一点点退去……你有了脑袋,有了双肩,有了肚子,有的大腿,有了双脚……天一点点亮了,亮了,亮了,这个世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我数10个数,你慢慢睁开眼睛,1,2,3,4,5,6,7,8,9,10……”
他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很警惕地问:“你对我干什么了?”
我说:“我去你的大脑里转了一圈。”
他说:“出来了?”
我说:“里面曲里拐弯的,像迷宫。”
他笑了:“欢迎你下次再来!”
我说:“你睡一会儿吧。”
他立即躺下来,动作惊人地灵活,他蜷在后座上,看上去就像个小孩。
这天的天气出奇地好,我不知道,这是李兆人生的最后一个中午。
我下了车,关好车门,然后,走向了郑太原的帐篷。
他的帐篷搭得比较远,好像怕我们的人讨厌似的,远远看去,那个小帐篷就像个坟包。
我要去跟郑太原聊聊。
我要去看看他的鞋底。
我走到他的帐篷门口,问了句:“老郑,睡了吗?”
他说:“没有。”
我掀开门帘,钻进去了。帐篷太矮,我站不起身,直接坐下来。
郑太原躺在睡袋里,只露着脑袋。我看了看,睡袋四周并没有他的鞋。
我说:“你在睡袋里穿着鞋?”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经常风餐露宿,习惯了。”他的脸颊上果然有两团高原红。
我说:“李兆疯得太严重了,他说他看见了三个你。”我一边说一边严密观察他的表情。
他说:“唉,他真不该来罗布泊旅行。只要出不去,很容易崩溃。”
我说:“你挺坚强的,一个人生存了两个月。”
他说:“你不知道,我多爱罗布泊,就算我永远出不去,也算死得其所了。”
我说:“我在网上看到过你们的新闻,救援来过,几次都没找见你们,他们才放弃了。”
他说:“什么叫网上?”
我一下警惕起来:“你不了解网络?”
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说:“我其实是科考队的一个司机,我没有多少知识。”
我盯着他,不说话了。现在是2013年,就算他是个司机,也不可能不知道网络是什么。
我突然说:“老郑,你的衣服很不合体。”
他愣了下,说:“噢,皮夹克买大了。”
我摇摇头:“牛仔裤也大了。”
他说:“你不信任我?怀疑是我偷的?”
我说:“你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他说:“我的衣服穿了两个月了,白天出汗晚上冻硬,硬得像盔甲似的,脱下来都可以当锣敲。我带着几个队友的遗物,就换上了其中一套。”
我说:“我说呢……”
他说:“对了,你来有事吗?”
尽管他这么解释,我的心里依然留下了重重的阴影。他一问我,我立刻说:“咱们营地里出现了一些可疑的脚印,你跟我来看看,好吗?”
他说:“没问题。”
然后,他就从睡袋里爬出来了。
我紧紧盯住了他的黑色登山鞋。
他爬出之后就弯腰站了起来,钻出了帐篷。我一直没有机会看到鞋底。
我也钻出了帐篷,盯住他走过的足迹。
地面上出现了大圆圈和小圆圈。不是那双神出鬼没的鞋。
他回头问我:“脚印在哪儿?”
我带着他来到营地外,正想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咦,就在这儿啊,方孔铜钱的鞋印,怎么不见了?
可是,我却瞪大了眼睛。
就像为了配合我的骗局,那双恐怖的鞋印再次出现了。它凭空出现,伸向了我的车。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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