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房看见许适容,起先有些惊讶,只很快道:“夫人,外面有人来找响儿,说是他家的邻居,仿似她爹在海塘上出事了,叫赶紧过去看下。”
许适容吃了一惊。响儿家中,只她与父亲二人相依为命,她早就听提起过的。响儿自被雇了来此帮做些粗活,一个月里回家几趟,平日里都是和小蝶一个屋子里住的。急忙过去拍门。响儿几个方才闻声出来,被许适容打发回去睡觉,躺下了一时还未睡过去。听到门外响起夫人叫自己的声音,急忙起身开门。待听到竟是自己父亲出事了,立时便吓得脸色发白,连鞋子都没穿好,踢踏踢踏便朝外跑去,被许适容一把抓住了。
“夫人,我要去海边看下,我家就剩我跟我爹了!”响儿回头,脸上已是挂了几道泪。
许适容道:“外面冷,你衣衫多穿些,我叫马车送你过去,快些。”
一边小蝶早已是递过了夹袄,响儿胡乱套了上去,跟了许适容急匆匆出去,叫醒了车夫套了车,飞快地便朝东而去。
许适容亦是一道坐在车上去了。见响儿缩在那里,哭得便似个泪人,叹了口气,搂了她过来,柔声劝慰道:“你爹会没事的。杨大人都赶过去救他了。你莫再哭了。”
响儿把脸埋在袖子里,胡乱擦了下,这才缩在她怀里,稍稍平静了些,只还不住抽噎。许适容摸了下她头,不过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而已。心中只默默盼着她爹当真没事便好。
路上因了连日的雨,泥泞非常,天又暗沉,睁大了眼,也不过模模糊糊能瞧见前面几步的路。好在平日里时常往来,那车夫对路亦是十分熟悉,也没耽误多久,待出了城,渐渐便靠近了海边,隐隐约约瞧见前面火光点点。行得近了,才瞧见是火把的光。
马车靠近了海塘,待没路了,才停在了平日的老地方。响儿跳下了马车,深一脚浅一脚地便往人围聚的地方跑去。许适容急忙追了上去,待靠得近了,见大坝上围满了人,不时还有人手执火把从她身边跑过的,想是得了消息新近赶来的,瞧着乱糟糟一片。背水一面的的斜坡处,果然已是坍塌了一大片下去,扯出了个一丈余宽的凹陷。边上围满了人,在那里不停挖着石泥,应是在翻找被压的人,地上躺了几个已被挖出的民夫,俱在呻吟不已,瞧着性命应是无碍。
响儿扑了上去,见不是自己父亲,又要往里面钻去,被许适容一把拦了下来。响儿不住挣扎道:“夫人放开,我要去救我爹!”
许适容大声道:“他们已经在救了!你过去亦是帮不了什么,我陪你在这守着!”
响儿眼睛看了下那塌陷处,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许适容正要再安慰下她,突觉身后有人吼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是叫你在家睡觉吗?”回头一看,竟是杨焕。只他面上带了怒气,横眉竖目的样子,从前却是不大见到。
许适容一怔,一下竟似有些心虚。那响儿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大人如此发火的模样,吓得连哭声都收了,只怔怔望着他。
许适容回过了神,急忙解释道:“响儿他爹说是被埋下面了,小姑娘急着要来,我不放心,才叫了家里马车,一道跟来的。”
杨焕这才面色稍霁,只仍皱眉道:“这里风大天寒,又黑得紧,你两个待这里也没用,快些回去了。”说着便大声叫那车夫的名字。
许适容扯住了他袖子问道:“情形如何?下面还有几人被压着?”杨焕看了眼那坍陷处,很快道:“统共压了五个,已经寻出四个了,还一个。”
响儿又要挣脱了许适容手跑去,杨焕一声怒喝道:“老实待着!别净添乱!”这才扁了扁嘴,只不住掉泪。许适容急忙搂住了低声安慰。
“找到了,找到了!还有气!”
正此时,前面响起了阵欢呼声,抬头望去,见那里众人正七手八脚地抬了个人出来。响儿一喜,猛地窜了过去,见那人虽是满头满脸的泥浆,只瞧着便是自己父亲的样子,一下又喜又悲,见众人抬着方才寻出的那几个民夫,一道放上了车子,要送去县城里救治,急忙也跟了过去。
许适容见人都无大恙,这才松了口气。抬头见杨焕仍是不悦地瞪着自己,知他还有事要处置,一时应是回不去的,微微笑了下,柔声道:“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来。”
杨焕唔唔了两声,一把攥了她手就往停车方向去。见那车夫仍在边上等,抱了她刚塞进车里,便听身后人群里哗声四起,知是应又出什么事了,急匆匆吩咐了声车夫送她回去,自己拔脚便往回去了。
杨焕刚赶到,众人便都围了过来,木县丞惊慌道:“大人,不好了,方才只是背水面坍陷,急着挖人没填埋去,如今东向面潮水冲刷得厉害,瞧着亦是有些失稳,怎生是好?”杨焕骂了声,大声道:“这还用问,护住堤坝!”
人群里有个年岁长些的道:“大人,须得用填装沙土的草袋在坡面上错缝叠压,堆砌到高出潮头处,方可护脚护基。待潮退后再另行修缮。”
杨焕扬眉道:“分三拨人出来,一拨填回西岸塌陷处,夯实压牢,一拨紧着去搬运草袋,年轻力壮的,跟我下水去填埋草袋!”
他话音刚落,四周便是一阵阻拦声:“大人贵体,万万不可下水!我等这就下去!”说完便是有七八个人已是扶着坝体跳下去了潮里。其余众人亦是纷纷各自散去填土运草袋。因了此段工事刚结,附近仍是堆了前些时日用剩的材料,其中便有草袋。人多运起来也快,很快便陆续有草袋送到了。一个个填装满了泥沙碎石的草袋被抛下水,七八个浸泡在没胸高的潮水里的民夫顶着汹涌的潮头,艰难地一层层叠积着草袋,眼见着越叠越高了,突地只听惊叫四起,那本已快要露出潮头的草袋又塌陷了下去。原来这临水坡陡,底层草袋滑脱了出去,连带着上面已经叠好的也都塌陷进了潮水里,险些卷压住人,幸而下水的水性都好,各自闪避了去。
杨焕站在坝上,见要大功告成的,一下又是前功尽弃的,眼见那潮头越来越高,担心本就有些滑坡的坝体经不住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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