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信那些迷信的东西呢?再说,孩子是无辜的。现在不还是安全的么?”
“以前看老人们吃斋念佛我还不信,现在我更加明白了,一切罪孽都会报应的,不用什么神佛来显灵,一个人犯下罪,他真的能够坦然面对么?他努力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像是钢铁一般强硬,可是他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表面越是坚强,内心就越虚弱。”
“那么,在你知道了他是什么人之后,还会爱他么?还会继续留在他身边么?”
“我不知道……”碧云失神地摇头。
芷伊也叹了口气,“放下感情的事儿不说,孩子怎么办?这可是一条小生命啊。”
“可是我很难接受他的所作所为。”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给他个机会吧,就算是为了孩子。”芷伊的手轻轻抚摸上被单,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小腹,“或许这个小生命的降临,会唤起他内心的善念。我刚刚听到他跟艾克尔说,他要留下孩子,因为他第一次感到,自己不仅能结束生命,还能创造一个生命。”
“创造……生命。”碧云重复着这个词,双手捂着小腹,眉间仍旧是忧郁的,内心却油然而生一丝温暖悸动。
芷伊笑望着碧云,按了一下她的手臂,起身走到洗手间里。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一个劲地往自己的脸上拍水,“老天,我在做什么……”芷伊望着镜子里的影子,她内心很清楚,作为朋友,应该劝说她离开那个恐怖的男人,继续跟他在一起,恐怕只能是在一条道上走到黑了。陷入爱情的女人向来没有什么理智可言,而男人的心,也会像她一样柔软多情么,她真不敢想碧云跟孩子的将来。这个朋友固然重要,可她还肩负着比友情更加沉重的责任。想要保持内心的清醒,只能不去碰爱情。但是刚刚听到他口里说出“黄种女人”这个词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猛地被刺痛了一下。
艾克尔作为医生的使命已经完成,作为朋友,他苦口婆心的规劝并没有成功。男主人把他和女助手送到了门口。
“非常感谢你。”他注视着艾克尔说,“也谢谢你,孔小姐。如果最近你有空的话,请多来陪陪凯蒂。”
“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芷伊朝他露出微笑。“我的时间完全由我的导师来支配。”
“那么就请博士行个方便吧,”
“告辞了,保重。”艾克尔露出微笑,有些心事重重地望着他。
送走了艾克尔一行,他转身上了楼梯。轻步来到卧室里。
她正蜷缩在床上,看见他进门来,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走到床边,俯身轻声问:“饿么?”
她摇头。
“渴么?”
她仍旧是摇头。
“亲爱的。”他屈膝跪在她的面前,注视着她乌黑的眼睛。
她尽力躲开他的目光。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他顿了下有些艰难地开口:“无论是关于格斯特·珀尔,还是关于海伦娜的事。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
她有些错愕,抬头望着他。
他眨动着眼睛,眉头紧锁着,“或许在知道了实情之后,你会觉得我很残酷,以你的道德天平,并不会原谅我,但是我仍然要让你知道。”
“然后呢?”她怔忪着问。
他背对着她坐在床上,语气平静地说:“墨菲斯是来寻仇的,他的目的不是你,而是我,他的哥哥格斯特·珀尔,当年我入伍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中尉军官,他和墨菲斯一样,有一双温柔如水的墨绿色的眼睛,他曾经对我有恩,我没有忘记他救过我的命,但是,在我马上就要办成那件事,得到总指挥重用的时候,他威胁我要把我之前的丑事张炀出来,我承认我恩将仇报了。但是一个人在绝境之中,得不到上帝的怜悯,便只有向魔鬼出卖灵魂,我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命运总是把我推到那个绝地,我不得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错误,我感到自己生存在阳光照耀不到之处,地狱的边缘。”
碧云没有做声,但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直直地进入到了她心里。
“任何人都可以说我残忍,惟独你不能,我对仇人,对恩人都残酷,或许我也曾经试图远离你。我想借墨菲斯的出现跟你一刀两断,结束这场不理智,也不可能有结果的恋情,可我失算了,在我看到你扑向那个家伙的怀里的时候,我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这股怒火不可遏止,于是我吩咐手下打了匿名电话,直接把他约在了小教堂里摊牌。”
“后面的事,我都知道了。”碧云打断了他的话。
“不,你不知道,我恨自己很愚蠢,每一次都是在即将要失去的时候,才能知道它的可贵。但是这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了,”他注视着她,笃定的说:“我要这个孩子。你知道么,刚刚艾克尔对我说什么。”
她低垂着头,两眼直勾勾地注视着格子床单,乌黑的眼睛里颤动着一弯泪水。
他扯动嘴角说,“他说,如果我还有一丝理智的话,就趁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把孩子打掉,那么即便你醒来,也会认为是在车祸中流产的,他觉得我不值得为了一个女人冒着断送了前途的危险……”
“好了,不要再说下去了。”
“凯蒂,我想为你筑起一堵墙,把你严密地保护起来,与外界的腥风血雨隔绝,可是形势就是那样客观存在的,无论我怎么小心翼翼,总还是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还有,我也不可能立刻娶你,党卫军的成员要结婚,需要经过一个特殊的机构——人种局的严格审查,对于我的审查,不会只是几个调查人员来询问一番那么简单,你也知道,总指挥他推崇种族理念,热衷于这桩婚事,我的所谓贵族的家族成员们也并不赞赏我们的结合,我的敌人在暗处虎视眈眈,寻找着我的丝毫纰漏闪失,随时准备着置我于死地。”
她的泪水滴落下来,他用拇指轻轻为她拭去。低沉地说:“你知道墨菲斯为什么离开么?这件事艾米丽对你是怎么说的?”
“我不知道。”她摇头,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知道,可现在她的脑袋里一片混乱。分不清哪个是阴谋,哪个是真相。
“哼,”他冷笑了声,“你还天真的认为他是个绅士么?他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意识到凭他的实力,跟我硬碰硬的话并没有胜算,但是他很狡猾,他看透了我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你,这是一条不归路。或许终有一天,我的命会断送在你的手上……”
“不要这样说!”她猛地抬头望向他,见他也在灼灼地注视着自己,又垂下头低声说:“盖尔尼德,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凯蒂……我的天使。”他露出微笑。
近来,他总是在下班的时候,准时回到这栋房子里。吃过晚饭之后,他开始监督她的饮食状况。医生不允许她喝咖啡或者是茶,这些刺激性的饮料。
“米兰夫人说过什么,要多吃富含维生素的水果。”
碧云撇了一眼那颗红丹丹的苹果,小声嘀咕了句:“带着皮呢。”他们吃苹果的时候,都是连皮一起吃的,苹果核也不吐出来,最后剩下的只是一个光秃秃的梗。
“好吧,”他凝视着她,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随手拿起一把水果刀,两指捏起苹果,尽管他擅于使刀,他是第一次削苹果的皮,手法还不太熟练,不过很快的,他就找到了刀刃与苹果切面的合适的角度,能够让皮最薄,又不会断裂。不一会,他微笑着把一颗削好皮的苹果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捏着白嫩的苹果肉咬了一口,牙齿间发出清脆的声音,咀嚼了一会儿,喃喃自语,“唔,有点酸。”
他眉头隐隐的簇了一下,看到了篮子里放着些核桃。自从上个礼拜他派人去按照医生开据的清单,买了好多营养品,之后那篮子核桃就没有再动过。
“你不喜欢吃坚果么?”他俯身去捡起两个核桃,在手里搓转了一下。
“还好吧,就是怪费事的。”碧云啃完了苹果,把一个大大的苹果核放着了烟灰缸里。
“亲爱的,我们的核桃夹子呢?”他把核桃放着茶几上,弯腰寻找着,“搬家真是件麻烦事,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东西找不到,一切都是乱糟糟,”他一边抱怨着走出了客厅,过一会就回来了,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小锤子,“对了,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是《胡桃夹子和老鼠王》么?”她坐在沙发上,抬头盯着他的脸说,“我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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