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我结婚以前穿过的一件裙子,让他为你稍作修改就能穿,他的手艺棒极了。”
“可是,夫人……”
碧云有些具足无措,她待在大厅最隐蔽的角落里,然而,这个众人口中的“白马王子”却径直地向她走来,再三邀请同她跳舞。
“小姐,跳一支舞吧。”
“抱歉,我不会跳。”
“跳一支吧。”
“我真的不会……”
“不行,您必须要答应!”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碧云皱着眉,有些诧异地望向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听他的口气是在强迫她,这是在西方国家的舞会上很少遇到的事情。
他的表情立刻变得温和了起来,爽朗地笑了声,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因为,有一位美丽的公主,还欠我半支舞。”
“你……”碧云越发觉得对方那双碧绿的眼睛,似曾相识。“你是万圣节舞会上的那个……卡西莫多!”碧云吃惊地望着他,那张丑陋无比的钟楼怪人的面具下,竟然是这么英俊的面孔。“今天你穿的衣服比较合身,不会再被绊倒了。”
“哈哈,”他皱着宽阔的剑眉,“那一次可真是窘迫,错失了和你跳舞的好机会。”
“好吧,可是……”她还没有说完下面半句话,‘只能陪他跳完这半支舞’,整个人就被他强有力地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在学校里她主修芭蕾,可也学过很多种的舞蹈,快步、狐步、华尔兹,这些国际通用的交际舞蹈,她都能驾轻就熟,和没有经过专业舞蹈训练的人完全是两种状态和水平,特别是维也纳华尔兹,那反复而快速的旋转让常人眩晕。她的舞姿标准而优雅,或许是因为身材娇小的缘故,跳起来显得格外轻盈而飘逸。
她本意是只跳一支舞的,却足足被这个家伙霸占了一个晚上,他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缠着她,在那些夫人们异样的眼光中,跳完最后一支牛仔舞。这种舞向来是以消耗体力著称的,况且她的体力早就不及他了,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失时机地拉着她来到了露台上,递给她一杯饮料。
“你跳的真好。”碧云称赞了他一句,“是专业的水准。”
“谢谢,”他不假思虑地把她的赞美照单全收,“我的母亲她非常爱好举办各类聚会和舞会,久而久之,我也成了这方面的专家。”
碧云微笑不语,喝了一口玻璃杯子里的饮料,随意地跟他聊了几句。望着他那身笔挺的党卫军黑色礼服,她情不自禁地问到:“威施尔,你为什么要入伍?”
“说不上来,事实上,我当兵之前在首都银行工作,是个会计员。”
“什么?”碧云狐疑地望着他。
“我是学金融的,毕业于莱比锡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银行工作。”
“哦……”碧云点点头,“那怎么又想到参军了呢?”
“因为在银行,除了应付客户,还要终日跟繁琐的报表和数据打交道,回家又要面对我的母亲的唠叨……”
“您的母亲她?”看他一脸颇为此事烦恼的表情,碧云咬着唇忍住笑意。
“她终日除了宴客就是唠叨,我的父亲非常惧内,什么都由着她,还有我的三个姐姐,自从参军之后,我可以借口住在营地里,不必回家面对那群难缠的女人。”
“啊,原来如此。”碧云第一次听到这种理由,与她以往听到的那些理由大不相同,不是因为生活所迫,家族义务或者是荣誉责任,虽然他身材高大健壮,却有几分孩子气,看着他澄澈的眼睛和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他看着她,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星光一样闪烁,“人生要做各种各样的尝试,才知道哪个选择最适合自己。”
“麦克斯威施尔中尉,一位22岁的中尉军官,”碧云打量着他微笑着说:“那么你的仕途还算是一帆风顺的了。”
“到目前为止,还算是顺利。”他簇了簇剑眉,“不知道什么原因,无论在银行还是军队,我似乎总是得到上司的信任和重用。”
“你总是这么乐观么?”碧云情不自禁地反问了他一句,或许因为眼前的威施尔中尉和他同样都那么英俊,所以不自觉地去做个比较,他们之中刚过而立之年便是帝国的上将了,还在为了稳固地位继续上升步步为营,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却是如此乐天知命。
“这有什么不妥么?”他挑挑眉毛反问了一句。
“不,这样挺好,我欣赏简单而快乐的人。一个人心思太重了,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他身边的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听汉娜夫人说,你是慕尼黑大学医学专业,事实上,莱比锡的医学专业也是久负盛名,为什么选择了慕尼黑大学?又是怎么来到首都的?”
“是机缘巧合吧。”碧云垂了眼帘,淡淡答道。
“什么是‘缘’,我不太明白,你们东方国家所信仰的佛教,那些概念都很难懂。”
“佛说,两个人在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这便是缘分。”
“哈!我明白了,就像是上次在舞会上遇见,今天又在总指挥的聚会上再次相遇,这证明我们之间具有缘分!”
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压低了语气说:“其实缘分有好多种的,有的是有缘有份,有的是无缘有份,但也有时是有缘却没份,能够相识、相聚却无法相守,这种情况是最伤人的。”
“不不不,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他直截了当提出异议。
“怎么?”碧云抬眼望着他。
他摊开双手,一字一句地认真为她分析,“假使你认为缘分是由上天注定的,那么你一生都得乖乖听从命运的安排了,那就是你说的那种情况,由于种种客观外在的条件,使得有情人却不能相守,但我认为不是这样,缘分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仅仅是被动的等待,而不去主动追求的话,有些事情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说完,他露齿一笑,直直得望向碧云,“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碧云点点头,回望向他碧绿的眼睛,“你说的有道理。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看看小杰米了。”
“谢谢你陪我跳舞,和你渡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和你在一起,也非常愉快。”
她推开了杰米房间的门,发现他正躲在被子里,把头蒙得严严实实的。“这样蒙着被子睡觉对呼吸不好。”她轻步走上去,掀开他的被子,却发现他的嘴巴里含着什么东西,滋滋作响,眼睛也眨动地格外快,一看就是在装睡。
“杰米,你在吃什么?”碧云捏住他粉嫩嫩的小下巴,只听他嗓子眼里咕噜一声,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调皮地张开了蓝色的眼睛。
碧云明白了这个小家伙一定是趁她不注意在偷吃糖果,开始在屋子里仔细搜查,终于她在他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盒巧克力,因为他生蛀牙,汉娜夫人平日不允许他吃太多的巧克力,于是便刻意地拉下脸来,吓唬他道,“这是哪里来的糖果?是女仆给你的么?”
小杰米摇摇头,蓝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她。看得她一阵心软,“好了,快去刷牙,巧克力我先替你保管,如果你听话,再还给你。”
一道刺眼的晨光把他叫醒,抬眼扫过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八点,昨天下午开始,他喝了些酒,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倒在床上睡去,记得期间接过总指挥一个电话,邀请他去参加家庭舞会。
“该死。”他咒骂了一声,大脑有些短路,忘记了当时是怎么答复上司的,似乎是随便找了个什么理由就拒绝了。他略略思索了一会儿,果断地拨通了总指挥的家庭电话,是仆人接的,听到是他打来的,立刻转给了总指挥本人。
“盖尔尼德,你头疼好些了么?”听筒那边传来了一个挺洪亮的声音,他从那声音里判断出,上司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
“是的,总指挥。”他勉强地挤出笑声,清咳了下,“多谢您的关心。”
“该出去透透气,对你的健康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