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十七岁,可是有些东西,别人不告诉她,她一点都不懂,所以失去了贞操,她也没有要死要活的反应;月信数月不止,看到小腹微微凸起,她不知道那是孩子;昨天侯氏给她端了打胎药,浅碧还是懂得一点,在家里要听父母的话,父母才会对自己好一点,尽管药很苦,也忍着苦咕噜咕噜喝了,不费侯氏一点劲儿;所以吃完了药肚子越来越痛,流出了血,她也没有失去孩子的痛苦,只是对疼痛本能的反应,血越流越多,对死亡本能的惧怕。
浅碧把头埋在灯香手臂上疼得瑟瑟发抖,哭了一阵才看见夏语澹。
若说现在有谁以初心待夏语澹,浅碧是难得的一个,浅碧的目光从迷茫到确定,认出了夏语澹之后,伸出手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是姑娘呀。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呢。娘说姑娘嫁人了,就像嫦娥仙子跑到月亮上一样,我再也见不到了。”
到了现在,还能毫无芥蒂的喊侯氏为娘,真的是一个傻瓜。夏语澹触到浅碧从被子里拿出来,似冰棍一样的手,含不住眼眶里的泪水,让它滑落下来道:“姑娘从月亮上跑回来看你了,你要好好的,不要那么哭了。”
哭喊得太多,没有了力气对身体也不太好。
浅碧委屈的端着一张哭脸道:“可是很疼呢。”
强行堕胎遭受的疼痛不会比足月的分娩减轻多少。夏语澹也无话可说,和灯香一左一右的抱着浅碧的身体,给她取暖。
很快太医来了,带了一个医女,夏语澹避到别处留灯香给人打下手。
浅碧的情况很糟糕,四个月的身孕在没有看过大夫的情况下抓了一贴打胎药完事,虎狼之药下得猛烈,胎儿是出来了可是胎盘还紧紧的依附在身体里,身下流血不止。在未来一个风险很小的手术就可以解决了,现在却是致命的危机。很多顺产的妇女生产完在月子里恶露不止而死去的,就是因为胎盘停留在体内取不出来流血而死的。给浅碧取胎盘比顺产的还要困难,毕竟强行终止妊娠本来就是逆势而为。
过来的太医和医女还摸不清情况,把最坏的后果告诉冯扑,胎盘是一定要取的,不取出来必死,取的时候也很可能会死。
“务必尽力!”夏语澹也不给动手的太医和医女施加压力,只尽人事听天命,活不活得下去,只看浅碧的命硬不硬。
夏语澹在距离浅碧最远的房间等结果,夏语澹还是个没有经历怀孕生子痛苦的女人,对拿胎盘那种血淋淋的画面,有不敢靠近而却步的恐惧,尽管如此,时近落暮,浅碧濒死的呼嚎,穿过层层阻碍,空灵般穿进夏语澹的耳朵。其实到了夏语澹这里浅碧的声音只是能听到而已,却让夏语澹听得森人,直想捂住耳朵,不过夏语澹最终没有捂住耳朵逃避这个声音,这个声音燃起了夏语澹内心最深刻的痛苦。
十五年前,阮氏也应该在这样的痛苦中死去的吧,只是她那时候被下了哑药呼嚎不出来。
一天前,浅碧落胎的时候也有那么痛苦吧,那时候一个屋檐下住的人都在干什么?
夏语澹自虐般的沉浸在痛苦里,自己埋在心底的,浅碧早就没有的。
原来浅碧也不是傻子,她刚才一直没有问过父母去哪里了。
亲情,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也不会过问!
是这样的吗?
赵翊歆过来的时候,夏语澹像一尊雕塑一样的坐着。
人间的菩萨都是雕塑,人们敬仰他们,因为他们慈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们在五浊恶世饱经痛苦而修炼成佛,所以对人间的痛苦予以慈悲。
现在夏语澹正在慈悲,她深感其苦,一体同悲,所以痛苦。
赵翊歆叹息一声,默默的把夏语澹抱在怀里。
不知听了多久,浅碧没有了声音,又不知过了多久,那边才结束。浅碧惨白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泛出青色,如蒙上一层灰尘一样。气息也是若有似无,这口气呼出来,下口气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该用的药都用上了,浅碧还没有渡过危险,如果两个时辰后,浅碧还在呼吸,失血过多的身体才能缓过来,她的命才能保住。
夏语澹也是尽力做到这里,留下灯香守着浅碧,正要和赵翊歆离开,听到前面的拍门声?
是谁?冯扑把郝家和侯家两兄弟全部打晕了拖走,郝家在外表看来只是关起了门来过日子。
拍门声锲而不绝,还自报了家门。是淇国公府大少奶奶洪氏的陪房林成家的。
灯香连忙惶恐了解释道:“因为侯家在这里拦门,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大奶奶的陪房周海和我家有些关系,我昨天去求周婶婶,想请大奶奶的面子……却是不知大少奶奶的人来了。”
洪氏是何大姑娘的表妹,夏语澹倒是放心的。赵翊歆也很放心这个洪氏,对冯扑道:“把她打发走。”
冯扑这才让人开门,林成家的没有进来,开门的人给她看了一块腰牌,她什么也不说了转身离去。
洪氏三月初五生下一个男孩,此时抱着头巾坐在床头,尚在月子里。何大姑娘面色盎然,一根手指勾起婴儿不到两个指头大的小肉手,小心的亲着他的手背,傻笑道:“诶呀,这么软软香香,好像姨姨亲一亲都会亲破的样子。”
何大姑娘一下一下的啄着哥儿的手背,陶醉在婴儿的奶香里。
洪氏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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