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独角兽背上,金发遮住了碧蓝眼睛。
——身旁的每个伙伴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这就是占星术塔外面的世界吗?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吗?世界就是如此残酷?约纳心思再度纷乱起来。
这时瓜达尔腹部的贯穿伤已经不再流血,眼睛也恢复了神采,他低头瞧了一眼那根骑枪,伸手抓住托巴的肩膀:“托巴!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听着!我和哈萨尔钦、杰夫塔,还有‘门牙’小队那两个恶心的家伙一起,昨天晚上出发……那两个从埃比尼泽来的奇怪家伙总有点什么东西让人感觉不对劲……”
“俺知道俺知道。”托巴不得不打断他的话,“然后呢?”
瓜达尔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没有人能想象到,这位神经与身体同样惊人强韧的雇佣兵会露出如此无助的表情。
“黎明之前,我们到达了苏卡萨峡谷,……那里已经成为了地狱!……魔鬼!……从摩帝马要塞撤退的女进入苏卡萨峡谷,扎维的黄金铁锤就追到了,峡谷的治安兵团一瞬间就被击溃,苏卡萨执政官不知所终……我们加上巴泽拉尔的高级骑士与黄金铁锤纠缠了一个小时,女王才有机会逃离苏卡萨继续向东前进……我和哈萨尔钦他们被冲散了,中了一枪,不敢拔出来,想拼命先回到樱桃渡向丹先生汇报这个消息……我在途中超越女王的队伍,想尽量在天黑前回到樱桃渡,让丹先生做好准备,但走到这里,实在支持不住了……魔鬼!是魔鬼……”他黝黑的脸上浮现病态的殷红,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告诉俺,是谁伤了你?”托巴咬牙切齿道。
“……我敲碎了十几个龙骑兵的脑袋,打倒了两名黄金地行龙骑士……这时他出现了……魔鬼!他是魔鬼……”瓜达尔惊慌地伸手乱着,托巴赶忙递过自己的大手,让对方牢牢抓住。“魔鬼?告诉俺,谁是魔鬼?”
瓜达尔的眼神忽然僵直了,怔怔地盯着前方,“……是他……他来了……魔鬼来了……骑着巨大的龙象,穿着银色盔甲,戴着有翼的头盔,猩红的披风,巨大的骑枪……他随手抓起一个龙骑兵的骑枪掷了过来……我没办法躲闪,想用权杖挡住,没想到,权杖断了……他是魔鬼……”
“是他!”埃利奥特愣住了。
“谁?”约纳看着他。
“扎维帝国的最高战力,整个大陆拥有‘风暴骑士’称号的四位大骑士之一,西大陆的噩梦,黄金铁锤军团的军团长,——风暴骑士以撒基欧斯。”玫瑰骑士翕动嘴唇喃喃地念出这个让无数人胆寒的名字,“他真的来了。”
第94章质朴的虔诚(上)
第94章质朴的虔诚(上)
欺骗死神的生命祝福在短短一个小时以后失去效果,七大主神之一冥界之主乌芒带走了雇佣兵瓜达尔的灵魂。
a51的房客们站在静静的草原,看托巴沉默地用手指扒开泥土,掘出坑洞,轻轻抱起雇佣兵的尸体,放进墓穴当中。约纳清楚看到室长大人眼中的泪,但所能做的,只有帮助他捧起泥土,一点点掩盖樱桃渡最强战士安详的面容。
一个简单的坟墓出现在野花盛开的奇迹草原。托巴想了想,拿起那根夺去他生命的钢枪,双手用力掰成新月形,插在坟茔上,作为主神席拉的信徒,这是最好的墓碑了。
“室长大人。”埃利奥特走近悲伤的巴泽拉尔山民,表情肃穆:“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你必须做出决定。两种方案,一个选择,从瓜达尔阁下拼死送出的情报来看,情势已经分明了,扎维帝国派出了风暴骑士以撒基欧斯,这改变了天平两边的砝码。”
托巴背向众人,用手臂抹抹脸:“对不起,俺的脑袋有点乱。埃利,你说怎么办?”
玫瑰骑士伸手指向西方:“用不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候,也许就是现在,——两位女王就会穿过峡谷进入奇迹草原,而黄金铁锤的追兵也会随之出现,无论我们选择哪种方案,现在都必须做好准备。如果室长大人没有异议的话,我们现在移动到峡谷入口,做好伏击准备。”
托巴点点头。
一路上,干草叉的队员们都没有交谈。
奇迹草原西侧,延绵的灰色群山围成半圆形围墙,一条狭窄的峡谷道路出现在围墙中央。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的伏击地点了。
埃利奥特看了一眼,立刻开口:“占星术士阁下。”
“是的,埃利。”约纳应答道。
“峡谷入口北侧的山壁岩层比较松散,如果在裂隙处引发一场小型的爆炸,大量碎石会暂时堵塞整条通路。听到指令,就发动。能做到吗?”玫瑰骑士以目光指示。
约纳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这实质上作为队员的他第一次亲身参加干草叉小队的战斗。他摸一摸鹿皮袋里的半成品星阵,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
“锡比小姐,龙姬小姐。你们在九点钟那棵树附近待命。”埃利奥特转向两位女士,“听到指令的时候马上全力开火,记住,用全力。”
“收到!”锡比声音响亮地叫道。
“了解。”龙姬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条黑色的锻带,反手将长长黑发扎起,发线中的银铃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室长大人,你的位置就在道路中央,既是诱饵,也是盾牌。请注意安全。”埃利奥特指示道。
托巴答应一声,目光散乱,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
“耶空阁下……暂时待命。”玫瑰骑士最后看向耶空。
持剑伽蓝没有任何反应。
埃利奥特的独角兽左右移动几步,踢起青青的草叶。“战术很简单。敌人来到后——无论是女王的行伍还是扎维的追兵——放过最初的五十人,击垮岩壁,堵塞道路,用尽全力将第一股敌人击溃,然后稍作休整,等后面的敌人来到以后,边战边退,尽量拖延时间。……恕我们直言,在力量相差悬殊的敌人面前,战术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这不是战斗,是一场战争。……室长大人,以上是今天的简报,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托巴怔怔地望着远山出神。
“室长大人?”埃利奥特走近他,低声提醒。
“嗯?”托巴扭回头,见每个人都望着自己,不由一摸后脑勺:“那个,埃利说的很对,就这样办吧。俺完全同意。”
“你必须做出一个决定,室长大人,女王还是扎维?”玫瑰骑士再次追问。
托巴怔了怔,“俺……”
约纳直至此时才想到这个问题:即将到来的两位女王陛下,巴泽拉尔的阿比黛儿一世与圣博伦的温格四世,同他们中的很多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巴泽拉尔的萨瑟兰王室是托巴憎恨的对象,因为他们夺走了蘑菇农庄男人的母亲和妻子;锡比本身是萨瑟兰的后裔,无论情愿与否;约纳本身是圣博伦的子民;而玫瑰骑士在久远的历史中被流放之前的封地就是红土平原,他们是圣博伦的古老王族。
无论托巴做出哪种选择,都有人被迫承担痛苦,这是一种无人得利的博弈。
“……俺不知道……再等一下,俺再想想,再想想。”托巴痛苦地捂住额头。
埃利奥特无奈道:“好吧,室长大人。无论什么选择,我们都将服从。”
锡比走过去,轻巧地蹿到托巴肩膀上坐下,拍拍托巴的大脑袋:“好啦好啦,大叔,换成我也会很头疼的,根绝我以往的经验,遇到这样的问题,越想越不明白,干脆就什么都不要想,当事情到来的时候,你心里自然就生出答案了。”
“真的?”室长大人无助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