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濒临死亡的边缘再次走回来,我和卜一缺再无一丝胆怯之意,而我,内心之中再无什么僵尸邪尸,有的,只是正与邪的较量、善与恶的对峙,煌煌天威,当以正气尽灭邪祟,我等道门弟子,更要除恶扬善。
每一个邪尸冲上前来厮杀,虽然迎着伤痛的煎熬,鲜血的洗涤,但每每都是一具具尸体枯萎躺下,七魄尽散,意识归于原始,我现在渐渐意识到行道者的责任,那就是扶正驱邪,以养天地浩然之正气,摆在前面的,便是无惧艰难险阻的无上大道!
一阵拼杀下来,我和卜一缺皆是全身伤痕累累,但我们没有再畏惧,反而是周遭意图围拢上来的僵尸以及邪尸摄于我们手中的桃木剑而顿住不前,这时我终于可以腾出时间看向师父,只见师父和谷潭正战得不可开交,只可惜师父手中所用的是金钱剑,而谷潭手中的则是茅山传承信物泥水剑,两件法器的差别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师父仍然与谷潭在死死缠斗,似乎他们根本分不出强弱与高低。
回想起当初在十八里村的那次,谷潭手持泥水剑,师父若非请出布邪宝剑,根本无法与谷潭一战,可是这次是为什么呢?一把金钱剑居然能与泥水剑缠斗如此之久还不露败象,可见师父的功夫还在谷潭之上啊!
我美美地看着,冷不丁扫了一眼盘坐在顶端看好戏的牛癞子,还有下面一层与上官锦打斗不休的二骡子,似乎牛癞子对于我们所有人的拼命打法很是满意,甚至是在以欣赏的角度观看,时不时的,还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师父和谷潭一边缠斗一边向九老仙都印靠近,但是他们谁也无法真正拿下此印,紧接着二人一攻一守一进一退竟在墓穴中迂回来去,我很想再次唤醒师父,眼下重要的不是显宗与密宗的恩怨,而是诛灭牛癞子,取得九老仙都印才是至关重要啊!
可是我不敢再打扰师父,以免他再次分心,刚才师父已经被谷潭所伤,若是再有一次…我真不敢想下去了…
突然,师父与谷潭的缠斗渐渐有些怪异,他们的身形不断疏远,而后猛然迎面冲在一起,各自拍出一掌,一股大力反震出来,将二人连连震退七八步远。
“好!”牛癞子朗声叫了一个“好”字,随之哈哈大笑道:“茅山显宗与密宗两大人物可谓是旗鼓相当,没想到打得如此之精彩,哈哈哈~~~”
师父与谷潭几乎同时看向牛癞子,然后由谷潭冷声笑道:“你果然还是个要饭的蠢货!为了让你死的有点价值,下面就让你见识一下茅山六丁六甲阵!”
说完,出乎我的意料,谷潭居然和师父相视一眼,眼神里竟没有了先前的仇恨色彩,反而是让人一头雾水的神秘莫测,师父向谷潭点了点头,身影一转,金钱剑斜指地面,口中急急念道:“画地局,出天门,入地户,闭金门,乘玉辕,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勾陈腾蛇,六丁六甲神将乘我而行!”
师父每念出一遍咒语,金钱剑便猛然斜指地面一点,而每次点下,便会有一枚铜钱直直打向地面,如此,师父身形盘旋,手中剑影挥舞,一瞬间便以九老仙都印为中心,在墓穴之中点出一个大圆出来,六枚铜钱合而为圆,此时此刻,我置身场中,只觉一股股阳刚之气不断滋生,迅速蔓延四周,就在师父停下的刹那,谷潭旋起泥水剑猛然削向地面,与师父所点下的铜钱位置刚好错开一个位,与此同时,谷潭口中喝喝念道:“逐日禹步,上应天罡,下辟不祥,万精厌伏,所向无殃,所供者达,所击者破,所求者得,所愿者成,请玉女真君护我,急急如九天玄女道母元君律令!”
咒语念罢,谷潭同时收起泥水剑,并向还在与二骡子纠缠的上官锦怒声喝道:“劣徒!还不回来?!”
上官锦闻言“啵!”地一声合拢折扇,折扇如一层水中涟漪在其掌心盘旋一周,扇尾一挑,闪电般点向二骡子的喉咙结,二骡子还在疯狂之中,但就是这么灵犀一点,整个身子如被定住,随之重重摔倒在地。
“啵!”的一声传出,上官锦再次打开折扇,迎面向我们这边打来,折扇在空气中急速旋转,眨眼进入阵中,而上官锦亦是三五步便跳进阵里,并适时接住折扇,双手恭敬地向谷潭行礼:“师父!”
谷潭脸色一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启阵,还要师父我找你借丁甲法扇啊?”
第五十二章玄魔老道
上官锦连忙低头恭敬地应承一声,继而双手托起丁甲法扇向天地拜了拜,单手持扇紧身形扭转向四面八方行云流水般轻轻煽动,而每一道煽动过处,我怔怔地看到一道道精纯的气息如无形的光柱般将地面上的每一枚铜钱连通天地之间,上官锦的身法快如一道旋风,眨眼之间便回到原点!
丁甲法扇先是被上官锦举向上空,然后猛然一划拉了下来,右手持扇,左手则虚点一指在上面比划着什么,口中也急急念道:“丁丑延寿,丁亥拘魂。丁酉制魄,丁未却灾,丁巳度危,丁卯度厄。甲子护身,甲戌保形。甲申固命,甲午守魂。甲辰镇灵,甲寅育真,丁甲神将开法阵,开!开!开!”
“嗡~~~”
一道道闷响冷不丁地在四周响起回旋,就在此时,师父和谷潭各自飞身赶到各处,重掌连拍,将置于阵中的邪尸连连拍出阵外,说也奇怪,那些邪尸竟没有半分还手之力,愣是被师父和谷潭一掌掌打了出去——
“诛灭妖邪,道气长存!”
师父与谷潭异口同声地怒声喝喝,随之二人各自走出奇怪的步法,我脑壳一热,此步可不就是禹步吗?
每行一步,其中一人便会念出一道咒语:“禹步相催登阳明!”
身法越来越快,渐渐地,我只能看到二人的影子在四周飞速盘旋,而空气中也逐渐步入极度的压抑气氛中,仿佛有极重的阳气和极重的阴气在相互辅助攀升,最后我和卜一缺皆头晕脑胀地来回踉跄,而上官锦也身形颤颤地站立不安,由此,我不由得暗自惊愕,上官锦的修行的确比我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嘭!”
突然一道闷雷般的炸响在场中传出,我只觉脑海里金星满布,但好在意识还算清醒,只见以我们几人为中心,一股磅礴的气浪呼啸八方,僵尸、邪尸、以及各式各样的棺材、装饰等,皆被这股气浪震得飞叠而起,远远地撞在山壁之上,而这一道闷响,正是师父与谷潭双手对掌的结果,极重的阴气和相等极重的阳气轰然相撞的结果,居然具有如此大的威力出现!
“咔,咔,咔~~~”
莫名的一道接着一道脆裂的声音传出,我们皆齐齐看向高台,却见那副金色棺材上盘坐着的牛癞子已不知去向,而那副留下的金色棺材,正是声源所在,此时此刻,正一点点地现出龟裂条纹…
难不成这个土皇帝庄国舅也要出棺了?!
“轰!”的一声碎裂声响划破空气,那金色棺材内一具身穿龙袍头戴冠冕的尸体应声立了起来,我张了张嘴巴,嘿!这等力气,居然就这么直直地站了起来,敢情这庄国舅即便成了僵尸,也是个僵尸之王啊!
哪知事实并非我所想象的那样,这身穿龙袍的庄国舅简直像一个活生生的真人,他的皮肤颜色,还有身材架势,都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只是他脸上的枯瘦皱纹骗不了我们,还有…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子,正散发着黑气。
“啊?”师父几乎和谷潭同时惊叫出声,二人出乎我们意料地连退几步,并在此大声颤道:“是是…是你?玄魔?!”
“哼!”那龙袍下的庄国舅漆黑眼珠子一瞪,挥手拂开长袖,并大声怒道:“被说成一个‘玄’字老夫倒还可以接受,但老夫何以为魔?!”
师父狠狠咬了咬牙,而谷潭也是脸色涨得通红,但终究还是开了口:“你你,你非正道人士,那便是邪道恶魔,这有什么可争辩的!”
“呸!”那庄国舅怒斥一声,然后狠狠骂道:“你说的话全是放屁!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哼!全是屁话!屁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下万物本就形同草芥,你们所谓的正与邪,在老夫看来都是一样,老夫偏不顺应你们所谓的正道,自然也不屑与妖邪平起平坐,老夫自有老夫的道,那便是玄道,玄道懂吗?一帮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老不死的你胡说什么呢?!”我再也忍不住此人的刻薄之言,立刻挺身而出大声反驳道,但话语刚出口,便被师父一把拉了回去,并被师父狠狠瞪了一眼,低声训斥一声:“此人正是那个幕后操纵者,也就是我们正道人士的死对头,玄魔老道!”
我错愕地问道:“他…他不是庄国舅吗?怎么又成了什么玄魔老道了?”
师父压低声音说道:“这是玄魔老道元神出窍,借助庄国舅的躯体传话而已,庄国舅已经不是庄国舅!”
我猛地咽了咽口水,急道:“那这个玄魔老道是什么来头啊?你们怎么都好像…好像有点怕他的样子…”
师父轻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他原本为道教上清派的出色弟子,只因他的天赋奇高…且目空一切法度,以至于在修炼途中走火入魔,虽然自有高道相救,但他却不肯自救,停留在正与邪之间无法自拔,他认为天地之间本无正邪之分,只不过是被上天玩弄于鼓掌的刍狗而已,也或许正与邪之间还有一种道,那就是玄道,所以他自称玄道祖师,意欲开创一种无正无邪之道,高于众法之上,唉!”
师父的话音很低,但话音还未落下,那伫立于顶端的“庄国舅”突然冷笑一声:“哟?这个小娃娃倒是有些奇特?没想到你们这些废物也能收到这么个好苗子,不错不错,呵呵!”
被“庄国舅”称作废物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师父和谷潭了,而他所说的好苗子,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身上,因为刚刚就是我大声怒斥了此人,可是师父在我心目中就是那无人可以与之比拟的高道,密宗的宗师,也是拥有一身浩然正气的茅山宗师,却被这个老不死的戏称为废物,我看了看一时老脸通红的师父,顿时火大地怒叫道:“老不死的你叫唤个什么劲?敢说我们正道人士是废物,你又岂非废物中的废物?堂堂正正一个人不做,偏偏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钻进一个死人的躯体里面,哼!也不嫌丢人!”
没想到我生平第一次能说出如此有派头一番大话,但很快,我注意到原本站在我和师父身前的谷潭与上官锦,竟听完我说的话后,不自觉地大步向后一退,居然跑到了我们的身后,我愕然地低头看了看,现在就我和师父的脚步还站在前面,敢情我这番话没有半点激励的作用?
师父的身子微微在发颤,我能够感觉到,因为师父正在一点点向我靠近,准确的说,师父在向我背上背着的布邪宝剑靠近…
能让师父如此小心翼翼地去请布邪宝剑,那么这个老不死的玄魔老道还真有几下子?
想到此处,我头皮一阵发麻,头发根也在微微竖起,看来这一次是遇到真正的大麻烦了啊!
“哼!你连废物都不如!”被玄魔老道控制的庄国舅,狠狠地撂下一句话,随之向他右侧的一根石柱屈指一弹,也不知是什么劲道,那石柱居然在我们众目睽睽之下,轰然间拦腰折断,一道身影被断裂开的石块击中,整个身子重重地摔了出去,自石壁上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