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偏影儿霎时就上了马车,一众人都愣住了神儿。
陶阳这几日忙坏了,坐在车里正闭目养神,车马一停,正要开口询问,可刚一睁眼车驾的布帘儿就被掀开来。
眼前多了一个人,等陶阳稳下心神看清眼前的茶色轻袍身影时,怔愣得一动不动;恍如梦境的温暖,倾身而至的拥抱霎时包围了他。
“阿陶…”
陶阳像是失了魂似得怔愣在原处,不敢动弹;直到一声低低地喊声飘进耳里,滚进心里,化成水雾涌上眼眸时,才确定了这不是梦。
陶阳推开了他,握住少爷的双臂,看了又看,急得有些语无伦次:“你这…你怎么来了!”
少爷看着他,心底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也不再烦躁不安,想扯开嘴角对他笑,可眼前一恍惚就一片黑了。
耳边最后的声音就是陶阳抱着他,一个劲儿地晃着,喊着:“大林!大林!”
陶阳急得手足无措起来,幸好随行的车驾中有大夫,当时就上了马车诊病。正是疫病横行的时候,他是半刻也不敢放松,紧盯着大夫的神色,像是稍微一蹙眉头就像一拳打在他心上一般。
万幸,过度劳累。
少爷于睡梦中也露出一抹笑意来,不知是心安还是欢喜;或许,正是因为心安才欢喜。
真好,换你心疼我了。
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还在从前住过的园子里,在陶阳得寝屋中。
他一抬眼就能望见挂在墙上的小鱼灯笼,又旧又破,但他却笑了。
陶阳正好绕过屏风进来,把饭菜搁在了床边儿的矮几上。见他醒了,赶忙坐到床榻边儿上,抬手覆在他额上试了试。
“怎么样?头疼吗?”陶阳问道,嘴里继续念叨着:“大夫说你只是有点着凉,沿途劳累过度,吃的也不多给饿坏了…”
说了半天也没听见回应,转过身来看这傻少爷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笑意。
“看什么呢,起来!”陶阳皱着眉头,有些恼意;看着他慢慢悠悠地起身来靠在床榻边儿,又是那一副目不转睛的样子。
“你说你…怎么想的!”陶阳心口涌起一股火,忍不住训他,道:“没事跑来这做什么?吃饱了撑得也就算了,一个大少爷,给饿得…传出去你让郭府脸面往哪搁?”
你是从小养尊处优,是长辈疼爱,兄弟爱护的少爷;一次一次跑来嘉陵关做什么呢。
“疫病灾祸的时候,你就这么跑来,出点事儿怎么办!”这最后一句,陶阳吼出的嗓子不仅嘶裂更是生出了哭腔。
尾音刚落,就被少爷一把给拽进了怀里。撞进了胸膛,他正懵住时,头顶传来了干哑又带些孩子气的嗓音:“你一个人跑出来,出点事儿怎么办。”
灵犀一点通,当知我心如你心。
陶阳红了眼眶,埋下脑袋不说话,只觉着心里既难受又欢喜,翻倒了五味瓶儿,酸甜苦辣于一心。
少爷锁紧了双臂,半分气力不肯松;天明如何是天明的烦扰,夜深露重就该怀抱温暖,珍惜当下才是。
有些人就是这样,见一面就少一面儿,拥抱一次很有可能一转身,他就偷偷溜走了。
陶阳声音微浓,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少爷抬手握住他的手,覆在自个儿的心口处,垂眸含笑,柔声道:“这里。”
它告诉我,你在“这里”。
它告诉我,你在这里。
它还有句话告诉你,再别离我而去。
陶阳眼眶一红,别开了脸;随即转过头来,佯装轻松地笑话他,道:“还这里…经过怀安,怎么没告诉你,我在那里啊?”
管它这里那里,你在,哪里都可以。
少爷倒没有像从前一样接话笑闹,反而对上陶阳的目光,认真道:“你不在的时候,这天上人间都是你。”
但都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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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少年不复,但我还是原来的我。
你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