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玖良坐了起来,问叔父:“还有两个,都是些什么?”
叔父长出一气,缓缓说道:“你未来的岳丈唐十三,台前掌握京津通商经济,幕后是铸币和保存金银的大管家。他的那枚银扳指,镶金线走铜线,虽非皇家,实则乃五子之首。还有一枚,在启林生父,郭泽成手中。”
我的头顶有如被冰水浇淋,全身血液凉透,一时间竟不能动弹。
叔父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泽成掌管的,是自华夏有之的全部文字典藏。”
我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问叔父:“你们五人,相互都认识?”
叔父默然,泉叔走了过来,靠在门上,吐出一口烟说道:“两个郭家只是其中的边缘派系,洋务一结束,我们便有了退意,所以从来不与其他几人纠缠。五年前大太太和二位公子失踪,红琉璃已留下信息逼迫老爷就范。我本只是去通知你父亲,让他多加小心,泽成兄却将你交给我,让我将你藏在云安。今夏以来,他销声匿迹,临益书院也被清空烧毁。”
说到书院烧毁,确与我昨日入梦时所见一致。
周玖良又把头摆回手上,无力地说:“血衣和红琉璃再现,说明你们的仇人要动真格了。让启林查办,是为了将他父亲引诱出来,让我协助,是为了叫唐十三重视。是这样吧?”
泉叔眨眨眼,并不直接回答他,说道:“红琉璃应该是知道我们二郭有意合并避战,所以一再从旁干扰,血衣由来可能就是他们所为,既算不是,他们也多少协同了一些。白玉去到鬼市,追踪你们也好,真要买什么也罢,起码没有动手,算半个盟友。只是泽成兄一直不露面,我和你叔父不得不警惕。”
我脑子里不断浮现那晚和父母分别的场景,确实如泉叔所说,没有感受到父亲一丝不舍,现在算是理解了缘由。
周玖良换了个姿势,还是懒散地趴在桌上,问:“启林的父亲在哪儿一时间不清楚,现在二位长辈对我们俩和盘托出,是有什么安排吗?”
叔父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王爷今晚要面见的人,就是白玉扳指的主人。他召集五子聚首,我原本也要去,不过,我想让你代表我和你父亲,启林,你……愿意吗?”
“我?代表你们去,作何用意?”
周玖良拍了我一下,说:“还能怎样,就是两个老家伙要传你权力,去给朝廷擦屁股呗!我可事先说好,唐十三的事儿跟我无关,你们别管他怎么安排的,我不可能代表他,他也左右不了我。凑个热闹去听听,我是愿意的,但要做什么决定,请让唐十三自己来。”
“唐十三来不了了。”泉叔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周玖良。他快速看了看,暴跳如雷,将信往桌上一拍,吼道:“我操他唐家八辈祖宗!”
我赶紧捡起散落的信读了起来,上面字体娟秀,应该是出自一位妇人之手,大致意思就是,唐家已将周玖良的父母安顿妥当,就等他回去完婚。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要挟之意,如果周玖良不认此门婚事,便不能保证周家上下十几口人的安危。
我赶忙安慰周玖良,说就算是如此,只要我们佯装答应,他唐家就只能自己解决五子之约,大不了等今晚的面议结束,再去解救周家。
泉叔给叔父递了个眼神,叔父很不情愿地浇灭了我们的计划:“唐十三死了,尸体已在运送路上,不出三天就会抵达云安。白玉主人说,怀疑是洋人干的,要我查清他的死因。现在唐家的事务交由大小姐掌管,你又是唐家的女婿,所以……”
“所以个屁!老子跟她面都没见过!他们唐家惹的祸,要我们周家陪葬,什么道理!你们郭家的事儿且不说,我本就是局外人,现在要我背唐家的锅,不可能!别以为我是那种会被父母恩情牵绊的怂种,大清上下哪个不是在胡搞一气?!我告诉你们,这世界上我谁都能舍弃!”
两个老头似乎被他的无赖撒泼搞得无法,只能看向我,周玖良也喘着粗气看我。
“我愿意为郭家站出来。但你们不要逼迫玖良。”
周玖良很不理解,抓着我的肩膀问:“你他妈逞英雄啊!眼下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如果父亲和叔父需要我,我责无旁贷。你怎么想的我能理解,但我们不是一类人。若是为了赌气,害了周家,甚至害了唐家,你自己心里过得去就行。”
周玖良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又指了指泉叔,一咬牙,说道:“算你们狠!去跟那个马凤英说,让他告诉唐家大小姐,这个婚老子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