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种却要交给不断归来的清化城百姓,还有太孙部之中留守清化城的官兵。
这也是江南每岁之中的头等大事,俗称双抢。
一旦夏粮收割完成,大军就会带着足够的粮草前往大罗城,与大将军对大罗城里的陈元旦部形成合围之势,最终一举彻底剿灭交趾道境内的有生对抗势力。
而为了完成这一目标,即便是那些早已被分配给清化城归来百姓的田地里头,也能看到明军官兵们农忙的身影。
官兵们欢喜的割着稻谷,百姓们便从家里端来茶水,带来擦汗的被洗过好几遍的毛巾。
当真是官兵百姓一家亲。
这样集体劳作的场面,不论是谁看见都是心中欢喜的。
清化城的城墙头上。
一群人影,便在踮脚眺望着城外连绵不绝被一片片放倒的稻谷。
朱高炽满脸的喜悦,欢喜的额头上布满一层激动的汗水。
“再有几日,等到大多田地都收割完,稻谷蜕米,我军便可开拔了。”
会宁侯张温则说道:“如此之景,当真是闻所未闻,不曾见过的。”
朱允熥微微一笑,轻声道:“拜迎官长头磕碎,鞭笞黎庶目朝天。这是不可取之事,如何让百姓拥戴天家,如何拥护百官,唯有俯下身子,拿出拜迎上官的态度去对待黎庶,才能如意长治。”
朱高炽默默侧目,眉头微微皱起。
这句诗该是一句改作。
原文是前唐高适所做的《封丘作》之中的一句。
拜迎长官心欲碎,鞭挞黎庶令人悲。
只换了两段后三字,却将官场黎民之间的关系,描述到的最是激烈的模样。
而朱允熥则是继续道:“要让官员们放下姿态,要将目光投向芸芸众生,天下黎庶。而不是满门心思的琢磨着,如何去应对上官,如何去经营自己那一官半职。”
景川侯曹震哼哼了两声,脸上露出不屑:“咱们这些当兵的,都是泥腿子出身,便是下地干活,也不算甚。平日哪家不事军务的时候,不是在家军屯的。倒是朝堂上那些衮衮诸公们,怕是拉不下这个面子,脱下他们那奢华的衣袍,走进满是泥泞的田地里去。”
张温立马转头看向口不遮掩的曹震,瞪着眼却又无可奈何。
文武之分,从前唐高宗李治开始,就逐渐变得如同泾渭两河一般分明。
文武之争也就成了朝堂上半数时间里的争夺主题。
几名能陪同在城墙上的太孙部军中文书典吏,皆是默默的看向了贬低朝中文官的景川侯。
他们大多都是有功名在身的。
或是举子、或是秀才,总是识得文字,懂得经史子集和道理的。
只要有了机会,也是能应试参考,做了两榜进士,乃至是三鼎甲。
因而对曹震这番话便大不认同,只是碍于此时身处军中,一切皆以勋贵武将们为首,方才不敢多言。
朱高炽则是笑了笑,挥手指向城外某处:“景川侯可要好生看一看了,咱们清化府高知府,如今可是正带着知府衙门里的人也在田间地头忙活着。”
曹震不由一愣,迟疑的上前,顺着燕世子所指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处田地里,几名用一袭青衫裹着的年轻人,以不比周围那些田地里的官兵和百姓慢的速度,收割着眼前的稻谷。
那是六日之前刚刚从昌化县,带着一众去岁恩科进士和举人来到清化城的去岁恩科状元高仰止。
朝廷给高仰止的封官旨意,一早就被攥在了朱允熥的手中,交趾道知府的官职,也是早就议定好的。
只要加上一府之名,高仰止也就打马上任的事情。
曹震倍感意外的盯着城外,带着知府衙门一众官吏忙活的高仰止,张张嘴,脸色几度变化。
最后,终究还是赞叹的承认道:“我说今天怎么没见到高知府,没想到高知府才来清化府不过三五日,就已经亲自做起这些事情来了。”
“大明还有无数的事情需要去做,这些都需要用人去完成。人是会变的,朝廷也不会允许所有的一切永远都是一个模样。”朱允熥目光闪烁的说着:“如高仰止这般年轻人,最是能做出改变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我大明才能长治久安,革故鼎新。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诸位叔伯也有自己的事情。文武有别,文武与共。在其位谋其政,群策群力,大明的日子才能越来越好。”
不算是警告的告诫之言,更多的是画外音的暗示。
望着城外,面朝黄土背朝天,将目光放在了土地和百姓上的高仰止,以及一众清化府衙门官吏,曹震也不得不承认,太孙殿下说的并没有错。
而算得上是太孙部勋贵之中最是沉稳的会宁侯张温,则是后退一步,双臂举起,挥动衣袍,躬身作揖。
他这么一个举动,在他身后的其他勋贵武将,也只好是跟随其后,一并面朝太孙躬身作揖。
张温则是沉稳开口:“讲武堂中的武生们,也该召来交趾道,为大明征战域外。”
朱允熥嗯了一声,多看了张温两眼。
“会宁侯理一份奏章,递应天兵部知,呈奏陛下圣前吧。”
以高仰止为首的读书士子们已经动起来了,讲武堂里的武生们也该配合起来。
很明显,在得到朱允熥谕令之后的张温,就明白这件事情是早就在太孙心中谋划好了的。
然后,就又见燕世子在一旁补充道:“交趾道大罗城一战之后,南兵需要轮番,京卫亦要轮番。这边很大,朝堂上大河以北皆系九边,中原之南却也不能再坐守一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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