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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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桧死,诏自便,寻复其官。绍兴二十一年卒,年五十九。

    寅志节豪迈,初擢第,中书侍郎张邦昌欲以女妻之,不许。始,安国颇重秦桧之大节,及桧擅国,寅遂与之绝。新州谪命下,即日就道。在谪所著读史管见数十万言,及论语详说,皆行于世。其为文根著义理,有斐然集三十卷。

    宏字仁仲,幼事杨时、侯仲良,而卒传其父之学。优游衡山下余二十年,玩心神明,不舍昼夜。张栻师事之。

    绍兴间上书,其略曰:

    治天下有本,仁也。何谓仁?心也。心官茫茫,莫知其乡,若为知其体乎?有所不察则不知矣。有所顾虑,有所畏惧,则虽有能知能察之良心,亦浸消亡而不自知,此臣之所大忧也。夫敌国据形胜之地,逆臣僣位于中原,牧马骎骎,欲争天下。臣不是惧,而以良心为大忧者,盖良心充于一身,通于天地,宰制万事,统摄亿兆之本也。察天理莫如屏欲,存良心莫如立志。陛下亦有朝廷政事不干于虑,便嬖智巧不陈于前,妃嫔佳丽不幸于左右时矣。陛下试于此时沉思静虑,方今之世,当陛下之身,事孰为大乎?孰为急乎?必有歉然而馁,恻然而痛,坐起彷徨不能自安者,则良心可察,而臣言可信矣。

    昔舜以匹夫为天子,瞽叟以匹夫为天子父,受天下之养,岂不足于穷约哉?而瞽叟犹不悦。自常情观之,舜可以免矣,而舜蹙然有忧之,举天下之大无足以解忧者。徽宗皇帝身享天下之奉几三十年。钦宗皇帝生于深宫,享乘舆之次,以至为帝。一旦劫于仇敌,远适穷荒,衣裘失司服之制,饮食失膳夫之味,居处失宫殿之安、妃嫔之好,动无威严,辛苦垫隘。其愿陛下加兵敌国,心目睽睽,犹饥渴之于饮食。庶几一得生还,父子兄弟相持而泣,欢若平生。引领东望,九年于此矣。夫以疏贱,念此痛心,当食则嗌,未尝不投箸而起,思欲有为,况陛下当其任乎?而在廷之臣,不能对扬天心,充陛下仁孝之志,反以天子之尊,北面仇敌。陛下自念,以此事亲,于舜何如也?

    且群臣智谋浅短,自度不足以任大事,故欲偷安江左,贪图宠荣,皆为身谋尔。陛下乃信之,以为必持是可以进抚中原,展省陵庙,来归两宫,亦何误耶!

    万世不磨之辱,臣子必报之仇,子孙之所以寝苫枕戈,弗与共天下者也;而陛下顾虑畏惧,忘之不敢以为仇。臣下僣逆,有明目张胆显为负叛者,有协赞乱贼为之羽翰者,有依随两端欲以中立自免者,而陛下顾虑畏惧,宽之不敢以为讨。守此不改,是祖宗之灵,终天暴露,无与复存也;父兄之身,终天困辱,而求归之望绝也;中原士民,没身涂炭,无所赴诉也。陛下念亦及此乎?

    五安石轻用己私,纷更法令,弃诚而怀诈,兴利而忘义,尚功而悖道,人皆知安石废祖宗法令,不知其并与祖宗之道废之也。邪说既行,正论屏弃,故奸谀敢挟绍述之义以逞其私,下诬君父,上欺祖宗,诬谤宣仁,废迁隆祐。使我国家君臣父子之间,顿生疵疠,三纲废坏,神化之道泯然将灭。遂使敌国外横,盗贼内讧,王师伤败,中原陷没,二圣远栖于沙漠,皇舆僻寄于东吴,嚣嚣万姓,未知攸底,祸至酷也。

    若犹习于因循,惮于更变,亡三纲之本性,昧神化之良能,上以利势诱下,下以智术干上。是非由此不公,名实由此不核,赏罚由此失当,乱臣贼子由此得志,人纪由此不修,天下万事倒行逆施,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将何以异于先朝,求救祸乱而致升平乎?

    末言:

    陛下即位以来,中正邪佞,更进更退,无坚定不易之诚。然陈东以直谏死于前,马伸以正论死于后,而未闻诛一奸邪,黜一谀佞,何摧中正之力,而去奸邪之难也?此虽当时辅相之罪,然中正之士乃陛下腹心耳目,奈何以天子之威,握亿兆之命,乃不能保全二三腹心耳目之臣以自辅助,而令奸邪得而杀之,于谁责而可乎?臣窃痛心,伤陛下威权之不在己也。

    高闶为国子司业,请幸太学,宏见其表,作书责之曰:

    太学,明人伦之所在也。昔楚怀王不返,楚人怜之,如悲亲戚。盖忿秦之以强力诈其君,使不得其死,其惨胜于加之以刃也。太上皇帝劫制于强敌,生往死归,此臣子痛心切骨,卧薪尝胆,宜思所以必报也。而柄臣乃敢欺天罔人,以大仇为大恩乎?

    昔宋公为楚所执,及楚子释之,孔子笔削春秋,乃曰:"许侯盟于薄,释宋公。"不许楚人制中国之命也。太母,天下之母,其纵释乃在金人,此中华之大辱,臣子所不忍言也。而柄臣乃敢欺天罔人,以大辱为大恩乎?

    晋朝废太后,董养游太学,升堂叹曰:"天下之理既灭,大乱将作矣。"则引远而去。今阁下自睹忘仇灭理,北面敌国,以苟宴安之事,犹偃然为天下师儒之首。既不能建大论,明天人之理以正君心;乃阿谀柄臣,希合风旨,求举太平之典,又为之词云云,欺天罔人孰甚焉!

    宏初以荫补右承务郎,不调。秦桧当国,贻书其兄寅,问二弟何不通书,意欲用之。宁作书止叙契好而已。宏书辞甚厉,人问之,宏曰:"政恐其召,故示之以不可召之端。"桧死,宏被召,竟以疾辞,卒于家。

    著书曰知言。张栻谓其言约义精,道学之枢要,制治之蓍龟也。有诗文五卷、皇王大纪八十卷。

    宁字和仲,以荫补官。秦桧当国,召试馆职,除敕令所删定官。秦熺知枢密院事,桧问宁曰:"熺近除,外议云何?"宁曰:"外议以为相公必不为蔡京之所为也。"迁太常丞、祠部郎官。

    初,以宁父兄故召用,及寅与桧忤,乃出宁为夔路安抚司参议官。除知澧州,不赴。主管台州崇道观,卒。

    安国之传春秋也,修纂检讨尽出宁手。宁又著春秋通旨,以羽翼其书云。

    <b>部分译文</b>

    朱震字子发,荆门军人。登徽宗政和年间(1111~1118)的进士第,到州县做官都以廉洁著称。胡安国一见到他就非常器重,将他推荐给宋高宗,高宗征召他为司勋员外郎,朱震称病不赴召。后值江西制置使赵鼎入朝中参知政事,高宗问以当代的人才,赵鼎说:“我所了解的朱震这个人,学问渊博,清廉正直遵守正道,是读书人的冠冕,叫他担任讲读的职位,肯定有益于陛下。”高宗听了很高兴,就下命令召见朱震。朱震来了后,高宗问以易经、春秋的旨意,朱震尽以所学的回答。高宗非常高兴,提拔他为祠部员外郎,兼川、陕、荆、襄都督府的详议官。朱震因而上书说“:荆、襄之间,沿着汉江上下,肥沃的田地有七百多里,假若挑选一优秀将帅率领军队在这里镇守,招集四方流亡的老百姓,发展农业生产,种植粮食,敌人来了就防御,敌人去了就耕作,不过三年,军民粮食就足以自给。然后又发给军队茶叶、盐和钱钞,募人购买,可以用它们换取江西的船舶,沟通湖南的粮食。从而选择有利的时机出兵,席卷黄河以南,这是以逸待劳、万无一失的计策。”

    不久朱震升任秘书少监兼侍经筵,又转起居郎。皇子建国公赵瑗出就师傅学习,以朱震为赞读官,仍赐五品官服。后朱震升任中书舍人兼翊善官。这时郭千里也升将作监丞,朱震上书说:“郭千里侵夺老百姓的田地,曾经经司法部门按治,请停止对他的新的任命。”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他因而转给事中兼直学士院,升翰林学士。这时,虔州老百姓为盗,皇帝因此担忧,于是挑选优秀的太守官到虔州去上任以安抚百姓。新太守将要上任,朱震对皇帝说:“假使当官的人能够廉洁奉公不扰乱老百姓,那老百姓自然就会安宁,即使引诱他们为强盗,他们也不会做的。希望皇帝命令新太守,到任之日,把本郡和其所属的各县的官吏有贪赃枉法无政状的人全部罗列上奏,把他们全部罢掉,让老百姓自选慈祥仁爱有恩惠的人做官,有政绩的加以优待奖励。”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以往的规矩,皇帝正逢丧事没有祭祀庙堂的礼节。当时徽宗死还没有合食于祖庙,太常少卿吴表臣就奏请皇帝行明堂的祭礼。朱震因而上书说“:根据礼记?王制篇:‘天子居丧三年不举行祭礼,只祭天地社稷为越绋行事。’春秋书上说‘:夏五月乙酉,吉祥,大祭于庄公。’公羊传解释说‘:这是讥讽开始不实行三年的丧啊。’我朝景德二年(1005),真宗居明德皇后丧,过了一个月就解除了丧服,明年遂祭献太庙,并合祭天地于圆丘。当时没有实行三年的丧制,只是实行以日易月的制度,是可以这样做的,今天实行了三年丧制这样就是错误的。”皇帝遂下令,命侍从、台谏和礼官参议这件事情,最后还是采用了御史赵涣、礼部侍郎陈公辅的意见,大张旗鼓地祭祀了明堂。宋高宗绍兴七年(1137),朱震就谢病请求退休做祠禄官,不久皇帝任命他知礼部贡举,这时他已经生病,接着就去世。

    朱震经学深刻醇厚,他撰写的汉上易解说:“陈抟的先天图传种放,种放传穆修,穆修传李之才,李之才传邵雍。种放以河图、洛书传李溉,李溉传许坚,许坚传范谔昌,范谔昌传刘牧。穆修以太极图传周敦颐,周敦颐传程颢、程颐。这时,张载讲学于二程和邵雍之间。所以邵雍撰写了皇极经世书,刘牧陈述了天地五十有五之数,周敦颐写了通书,程颐写了易传,张载著述了太和?参两篇。臣今天以易传为宗,融汇邵雍、张载的论述,上采汉、魏、吴、晋的有关著作,下及有唐及现在的观点,包罗异同,这样才差不多有可能使已经离开的道而再一次地恢复。”朱震的经学认为王弼全部摒弃汉儒的学说,杂以庄、老的思想,专门讲究文辞,这种做法不正确,所以他对易经的象数方面特别加以详细地说明。他论述的河图、洛书的传授情况方面大概如此,不知道他是根据哪家的传授。

    胡安国字康侯,建宁崇安人。进入太学后,以程颐之友朱长文和颍川靳裁之为师。靳裁之给他讲经史大义,并十分器重他。胡安国曾三次应试于礼部,终于在绍圣四年(1097)考中进士。起初,廷试考官定其策为第一,而宰职认为胡安国的策论中没有诋毁元。。之政的话语,遂以何昌言为第一,以方天若为第二,并打算以宰相章。。之子列第三。当时考试题目要求回答如何崇复熙宁、元丰之制,胡安国以重视大学,渐复三代为主要内容作答。哲宗命再读这份答卷,并多次称胡安国答得好,于是,哲宗亲擢胡安国为第三名。胡安国为太学博士,从没拜访权势之家。

    胡安国提举湖南学事,时皇帝下诏要求举拔未被发现的有才能的人,胡安国便将永州布衣王绘、邓璋推荐给朝廷,以响应皇上之诏。王绘、邓璋二人年老不能赴朝,胡安国请求命之为官,以劝为学者。零陵主簿说此二人为党人范纯仁之客,又为流放之人邹浩所请托。蔡京一向厌恶胡安国与他作对,所以听到零陵主簿之言后大喜,他命湖南提刑对胡安国追究刑事责任,又将胡安国移往湖北再行审讯,然而始终未找到什么证据,但胡安国仍被除名。不久,零陵主簿因为犯罪而伏法,台官追究其诬损胡安国之事,恢复了胡安国的原官。

    政和元年(1111),张商英为宰相,胡安国拜为提举成都学事。政和二年,由于母亲去世,胡安国离职移往江东,不久,其父也去世了,胡安国对子弟说“:我以前是为双亲而进入仕途的,现在,双亲既去,我纵有万钟俸禄又有何用呢?”于是,胡安国称病不再为官,并在双亲墓旁筑屋而居,种田自食,打算如此终了一生。到宣和末年(1125),李弥大、吴敏、谭世责力三人联名荐举胡安国,拜其为屯田郎,胡安国坚辞不就。

    靖康元年(1126),朝廷拜胡安国为太常少卿,不就;再拜起居郎,又不就。朝廷多次发旨催胡安国赴朝上任,胡安国无奈到了京师,并再次向朝廷表白自己有疾病的情况。一天中午,钦宗紧急召见了胡安国,胡安国对钦宗说:“明君以务学为急,先儒之学以正心为要。心乃万事之宗,心正才能正确对待万事万物。望朝廷能起用那些懂得治国平天下之本的名儒,虚心向他们请教,发挥他们的智慧。”胡安国还说:“治理天下国家,必须要有一个不可变更的原则和方针,谋议一当确定,君臣共同遵守,如此,才会有志必成,治功可立。现在,金国对我虎视眈眈既久,而我朝仍纲纪紊乱,世风日下,措置无方,举动烦扰;大臣争相荣进,而朋党之患渐生;百官投机,奸佞之人渐行;用人不当,而名气愈轻;发出的命令时常更改,从而失信于士民。如果不扫除这些弊端,趁势改弦更张,我担心大势倾斜,不可复正。希望圣上询访大臣,让大臣尽展其才,然后统一让他们进言。先宣示台谏,使其随事疏驳大臣之言。如果大臣之议不妥,就参用台谏之言;如果疏驳不当,则专门采纳大臣的策略。然后将众多选定之策集中起来进行讨论,分轻重缓急,依次施行。敢有变更动摇者,必罚无赦。要不了多长时间,新政有蓝图,中兴就有希望了。”钦宗说:“你的建议留待侍臣研究,不妨一试。”钦宗未把话说完,因天气酷热,汗流浃背,便退朝了。

    当时,门下侍郎耿南仲倚恩侍宠,对与其意见不合之人,皆指为朋党。他见到胡安国的论奏后,恼怒地说:“中兴如此,而胡安国说未见成效,这是有意诬谤圣德。”于是,指责胡安国意在获取经筵之职,不宜召试。钦宗没有理睬南仲之言。胡安国曾多次辞拜不就任,耿南仲也据此指责他不臣不忠,钦宗问南仲根据何在,南仲说:“过去胡安国不事上皇,现在又多次不愿事奉陛下。”钦宗辩解说“:胡安国是因为有病而辞拜,并非有意那样。”每次有臣僚轮对,钦宗都问其是否认识胡安国,御史中丞许翰说:“自从蔡京为相后,士大夫无不受其拉拢,像胡安国那样超然远迹,不为蔡京所笼络的人几乎没有。”钦宗叹息,遣中书舍人晁说之宣旨,劝勉胡安国受命,钦宗还说“:胡安国如果将来想去官,并不强留。”胡安国既试,被授为中书舍人,得三品官服。耿南仲暗示台谏说胡安国受命时叩拜不恭,应当削黜。南仲的意见未被采纳,胡安国乃就职。

    耿南仲倾陷宰相吴敏、枢密使李纲,又指责许景衡、晁说之以大臣的升黜为自己去留的根据,怀奸徇私,应一并罢黜。胡安国说“:说此二人依大臣的升黜为自己的去就,必须要有证据;说他们徇私怀奸,必须拿出事实。如果有,就请将他们的罪行公布出来。”胡安国的意见没有得到答复。

    叶梦得知应天府,因是蔡京授职而获罪,去职奉祠。胡安国道:“蔡京有罪,已被正法,其子孙被流放,家财被没收,现在已无蔡氏了。然则原来为蔡京所收罗之人,现在皆在朝廷为官,若将他们都定为蔡京之党徒,就会有大批的人才被抛弃,党论何时休矣。”于是,拜叶梦得守小郡。

    中书侍郎何。。建议分天下为四道,设置四都总管,使其各领一方,以卫王室,抗强敌。胡安国说:“内外之势,平衡则安,偏重则危。现在州郡之势太轻,理当变通。但一旦以二十三路之广,合分为四道,使其事得专决,财得专用,官得自行任免,兵得自行赏惩,难免权力过重;万一出现与朝廷抗衡跋扈的情形,如何应付得了?望根据现有二十三路帅府的情况,从中选择重臣,付以都总管之权,专门负责军事。如遇战事,即令其各率所属守将应援,这样便可一举两得。”不久,以赵野总管北道,胡安国认为魏都之地重要,赵野不能胜任,定会辜负寄托。这年冬天,金人大举南侵,赵野果然逃遁,并为群盗所杀,西道王襄拥兵自重,不愿出兵抗金,应验了胡安国所言。

    李纲罢相,中书舍人刘珏行词,说李纲勇于报国,数次挫败敌人。吏部侍郎冯氵解攻击刘珏为李纲辩护,刘珏因而被贬。胡安国封还词头,以为:“侍从虽然可以提建议,但弹劾百官之失必归台谏,现在台谏没有缄默不言之咎,而冯氵解越职攻击刘珏,至为不当,此路若开,我担心朝中之人各以自己的好恶相互倾陷,这是极不利于朝廷安定的。”耿南仲大怒,何。。趁机排挤了胡安国,下诏授一州郡官职。何。。以安国平素害足疾,而海门之地卑湿,乃任胡安国为右文殿修撰,知通州。

    胡安国在中书省一月,经常请假在家,每当上班,必有所论列。有人对他说“:有些小事,何必去管它?”胡安国说:“大事无不起于细微,今以小事为不必言,到它变为大事又不敢言,是无时而可言也。”

    胡安国离朝十天后,金人围都城。其子胡寅尚在城中,有人替他担忧,他却伤感地说:“圣上也在重围之中,如今圣上号令发不出来,卿大夫恨效忠无路,我能只惦记胡寅吗?”金敌攻城更紧,钦宗急召胡安国及许景衡,但诏书却不能送达。

    高宗即位,拜胡安国为给事中,安国说“:以前所奏,多触犯权贵,现在陛下将建中兴,而政事弛张,人才外黜,尚未适宜,我若一一行其职守,必以妄发,干犯刑典。”黄潜善授意给事中康执权指责胡安国装病,将胡安国罢去。建炎三年(1129),枢密使张浚荐胡安国可大用,高宗再拜其为给事中。赐其子起居郎胡寅亲笔信,令胡寅以圣上之意催促胡安国赴任,胡安国起程到了池州,听说皇上驾幸吴、越,遂称疾而返。

    绍兴元年(1131),拜胡安国为中书舍人兼侍讲,并遣使请胡安国就任。胡安国以时政论二十一篇先献皇上,论入,复任给事中。绍兴二年七月受皇上召见,高宗说:“久闻你的大名,渴于相见,为何屡诏不至?”胡安国表示了歉意,建议高宗施行自己所献时政论,其论之题目有:定计、建都、设险、制国、恤民、立政、核实、尚志、正心、养气、宏度、宽隐。胡安国在定计篇中说“:陛下立国六年来,以建都而言,还未找到必守不移之居;以讨贼而言,还未找到稳操胜券之术;以立政而言,还未找到必行不变之令;以任官而言,还未找到深信不疑之臣。在今天不图改变,则后悔莫及。”胡安国在建都篇中说“:宜定都建康以比连关中、河内,将其作为复兴基地。”在设险篇中说:“欲巩固上流,必须保住汉、沔;欲巩固下流,必守住淮、泗;欲巩固中流,必须以重兵把守安陆。”在尚志篇中说:“应当立志恢复中原,祗奉陵寝;立志扫平仇敌,迎复两宫。”在正心篇中说“:戡定祸乱,虽急于军务,然裁决军务,也必须本于方寸。望圣上选用有见识、有志虑、敢直言者安排在身边,时常讨论,以定本心。”在养气篇中说:“用兵之胜负,军队之强弱,将帅之勇怯,与人君所养之气的曲直有关,望强于为善,益新厥德,使信于诸夏,闻于夷狄者,无曲可议,则至刚可以塞两间,一怒可以安天下。”胡安国曾经这样说“:即使诸葛亮再生,为今日做谋略,也不会变改我之所论。”

    十天之后,胡安国再见皇帝时,以自己有病恳求离职。高宗说:“听说你对春秋很有钻研,正打算听你讲论呢。”并把一本春秋左氏传交给胡安国点句正音。胡安国奏曰:“春秋为经世大典,可指导实践,非空洞言论可比。现在圣上思考摆脱艰难之策,由于左传繁碎,所以不宜在它上面虚废光阴。耽玩文采,不如潜心于圣人之经。”高宗称好,很快拜胡安国兼侍读,专讲春秋。当时讲官有四人,他们根据旧例请求各专一经。高宗认为:“他人虽然通经,但都不能与胡安国相比。”因此不许。

    朝廷拜故相朱胜非同都督江、淮、荆、浙诸军事,胡安国为此上奏说“:朱胜非与黄潜善、汪伯彦同在政府,缄默附会,因循致渡江;他尊用张邦昌结好于金,可谓沦灭三纲,天下愤郁;及为相,在苗、刘兵变中贪生怕死,有辱君父。现在,强敌凭陵,叛臣不忌,用人得失,系国安危,深恐朱胜非误了圣上大计。”于是,朱胜非改拜侍读,胡安国持笔不书写,左相吕颐浩特命检正黄龟年书写。胡安国说“:‘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我现在待罪无补,已失其职,当去职才算明智。况且朱胜非是我数落之人,今朝廷称其在苗、刘之变时,能调护圣上。过去,公羊氏说祭仲废君为行使权宜,先儒力排其说。因为权宜废置非所施于君父,春秋大法,特别强调这一点。建炎之失节者,现在不仅不追究,反而加以选用,此非君父之利。我以春秋入侍,而要与朱胜非这种人为伍,实在有违经训。”遂卧家不出。

    起初,吕颐浩都督江上还朝,打算除掉异己,但未找到适当的借口,有人给他出主意,让他将异己者指为朋党,并说:“党魁在幕后,应当首先予以铲除。”吕颐浩听后大喜,即引朱胜非为助,而降旨曰“:胡安国屡召称疾不至,现在任职于朝,又数有请辞。先说朱胜非不可同都督,当改任胜非为侍读后,又表示反对,岂不以时艰不肯尽瘁,乃欲求微罪而去,其自为谋则善,是否考虑过国家社稷呢?”胡安国因此而落职提举仙都观。这天夜晚,彗星现于东南天空。右相秦桧三次上书请求留任胡安国,未得到答复,乃辞相而去。侍御史江跻上疏,极言朱胜非不可用,胡安国不当责。右司谏吴表臣也说胡安国扶病见君,欲行所学,今无故罢去,恐非可以服天下。也没有得到皇帝的答复。吕颐浩罢黜给事中程王禹、起居舍人张焘、侍御史江跻等二十多人,说是应天变除旧布新之象,台省一空。朱胜非为相,胡安国竟归。

    绍兴五年(1135),拜胡安国为徽猷阁待制、知永州,胡安国辞不就。皇上下诏,以经筵旧臣,重闵劳之,特从其请,命胡安国提举江州太平观,并令其特别纂修所著春秋传。

    春秋传写成后,高宗认为其深得圣人之旨意,拜胡安国提举万寿观兼侍读,未行,谏官陈公辅上疏诋毁假托程颐之学者,胡安国为此上奏曰:“孔、孟之道不传久矣,自程颐兄弟始发扬之,使人们知道孔、孟之道是可以学到的。现在要学者师孔、孟,而又禁止学者不得师从程颐,好比要人进入室内又不得经过门户。本朝自嘉。。(1056~1063)以来,西都有邵雍、程颢及其弟程颐,关中有张载,皆以道德闻名于世,公卿大夫无不钦慕而师尊之,经王安石、蔡京曲加排抑,其学逐渐不行。望圣上诏礼官讨论故事,加之封爵,载于祀典,将他们与荀子、扬雄、韩愈一样看待,诏馆阁整理他们的遗著,校正颁行,使邪说者不得做。”奏入后,陈公辅与御史中丞周礻必、侍御史石公揆依照宰相的意图,分别上章论胡安国学术乖僻。朝廷调胡安国知永州,安国辞不就。后又拜胡安国提举太平观,进宝文阁直学士。胡安国不久去世,终年六十五岁。皇帝下诏赠其四官,又降诏加赙,赐田十顷恤其孤,赠谥号曰“文定”其礼遇规格不同寻常。

    胡安国一生,强学力行,以圣人为榜样,志在康济时艰,挽救危难。看到中原沦陷,黎民涂炭,就好像痛在自己身上。虽然多次以罪罢去,其爱君忧国之心反而更加坚定,每有君命,即置家事于不顾。然其风度凝远,萧然尘表,视天下万物无一足以羁绊其心。从登第到去世,四十年在官,而实际在位还不足六年。

    朱震被召,问应该如何去就得当。胡安国回答说:“你学易二十年,此事当素定矣,世间唯有讲学论政,不可不切切询究,至于自己处世态度,去留语默之机,如人之饮食,其饥饱寒温,必是自己斟酌掂量,不可由他人做决定,他人也做不了此决定。我平生做人皆内断于心,功名利禄如过眼烟云,不足挂齿。”所以宋朝渡江以来,儒者进退合义,以胡安国、尹火享称首。侯仲良言必称二程先生,对其他人无所赞许,后来见到了胡安国,叹曰“:我以为志在天下,视不义富贵真如浮云者,只有二程先生,没想到还有胡安国也是如此。”

    胡安国所交往的人如游酢、谢良佐、杨时等皆是程门高弟。谢良佐曾对人说“:胡安国如严冬大雪,百草枯萎,而松柏挺然独秀者也。”胡安国出使湖北,杨时方为府教授,谢良佐为应城宰,胡安国质疑访道,礼之甚恭,每次来谒而去,必整装端笏正立目送之。

    王安石废春秋不列于学官,胡安国说“:先圣手所笔削之书,乃使人主不得听讲说,学士不得相传习,乱伦灭理,使华夏变为蛮夷,大概由此开始。”胡安国潜心研究春秋二十多年,以为天下事物无不包含于春秋之中。每每叹曰“:此书乃传心之要典也。”

    胡安国少年时想以文章名世,但学道之后,便不再有这种想法。著有文集十五卷,资治通鉴举要补遗一百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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