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
张诚是从欧罗巴洲法兰西国来的传教士,南怀仁在死之前就曾向康熙举荐过此人,同一批来朝的法兰西国使团一共有五名传教士,最后康熙留了俩人下来在朝任职,一个便是这张诚,另外一个则名白晋,白晋跟在康熙身边代替原本南怀仁的差事为康熙讲授西学,而张诚则负责教导一众皇子。
康熙的本意也不过是给众皇子长长见识,实则也没指望他们真学进去多少,而众位阿哥除了胤祉对几何学尚算感兴趣,其他人大多是兴致缺缺,只有胤礽因为曾跟着康熙与南怀仁学过一些,倒是显得兴致颇高,最后张诚几乎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师傅,时常地去毓庆宫为他讲学。
其实张诚所讲的很多东西,胤礽在前一世就跟着这人学过,一开始也是同样感兴趣,但到后来,各种不期而至的明争暗斗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脑子里永远想的都是算计和争斗,这种只能算得上是消遣的学业便渐渐给荒废了。
只是如今,胤礽倒是有了这份闲心,光是听张诚说却并不满足,虽然张诚的满语说得很不错,但胤礽想看懂那些西洋书籍却只能靠他一字一字地给翻译,于是便起了让他教自己法兰西语的念头,而张诚也显然是很乐意教会这个东方大国的皇太子他们那的语言的,俩人可谓一拍即合。
于是在下面的小弟弟们还在艰难地学习汉语的时候,胤礽便已经开始接触欧罗巴洲国家的语言,私下无人的时候也会时常一人独自练习,如此,自然是瞒不过康熙的,康熙对此有些恼火又有些担忧,虽然他自己也跟着那些传教士学过英吉利,法兰西等国家的语言,但是胤礽在他眼里看来还小,该念的那些四书五经都还没学完,学这个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于是康熙又把张诚叫去给训了一顿,张诚叫苦不迭,也不敢再教胤礽了,胤礽心中不满,这些年来头一次与康熙闹起了性子,连着几日请安都是冷冷淡淡例行公事一般完成了就走。
被宝贝儿子给甩了脸的康熙心里不是滋味,思虑来去最后亲自放下了面子去了毓庆宫。
而他去的时候又正巧碰上张诚在给胤礽讲天文学,张诚用满语与胤礽讲,胤礽偶尔作答,却是用的法兰西语,张诚满头大汗,却不敢停下来,又担忧着一旁看着的康熙过后会责怪,委实是两难。
半个时辰后,讲课终于结束,张诚闭了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康熙挥挥手让他退了下去,随手拿起一旁桌案上的书册,随意一番,便问道:“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此道何解?”
胤礽缓缓答:“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康熙点了点头,把书扔了回去:“不错,倒是还记得念书。”
康熙肯主动来毓庆宫便是准给他这个台阶下了,胤礽自然是顺势说道:“汗阿玛,您不就是担心儿臣学了那些而忘了本嘛,儿臣也有好好念书的,您同意儿臣学,儿臣保证您考问儿臣学业的时候能够答得上来便是,若是哪一回儿臣回答不出了,便自愿受罚,从此专心致志念书,这样行吗?”
“你到是能耐了,还懂得跟朕讲条件了。”虽然是斥责人的话,康熙的语气里却是带着隐隐的笑意。
“汗阿玛……”
“行了行了你,朕要是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就准备一辈子都不理朕了,也就你敢与朕这么较劲。”康熙说得颇为无奈,而他这么说便算是答应了胤礽的请求,不再干涉他跟着张诚学他国语言之事。
见好就收,胤礽立刻便谢了恩。
临走之前,康熙吩咐他道:“明日出使尼布楚的使团便回来了,你代朕出城去迎接你舅公。”
“儿臣领旨。”胤礽垂下了眼,心里算计着这就回来了,速度还挺快的。
虽然已经过了正月,外头却依旧很冷,几乎是日日都在下大雪,康熙离去之后,胤礽走到窗边看了一阵外面,正想着干脆再看会儿书就会床上睡觉去算了,反正明日一大早估摸着还得早起,何玉柱便走了过来,小声禀报说是胤禔来了,就在外头等着求见他。
胤礽皱起眉,他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胤禔进来的时候眉间还挂着雪,衣服也没换显然是刚从外头办差回来,半个月前胤禔奉旨代康熙前去巡幸畿甸,到今日才回来,而他一回来又先是去乾清宫复命,然后又去兵部处理了手头的事宜,于是一直到现在宫钥就快落了才得空回了宫,而一回宫却是没有回东头所去,却是直奔毓庆宫而来。
“大哥一路风尘仆仆的可当真是辛苦了。”
胤礽不冷不热地与他客套,胤禔笑了笑,道:“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天太冷了有点受不住,这个送你。”
胤禔说着塞了个东西到胤礽手里,胤礽低头一看是块有他大半个巴掌大的完整的玉石,不算剔透但窝在手心里手感非常不错。
“这个是我在外头偶然得来的,这玉石的好处就在冬暖夏凉,虽然比不得暖手炉,不过它还可以活血。”胤禔说完,看了一眼胤礽的脸色又添上一句:“这个只有这一块,独一无二的,保证没再送给别人。”
这么大的雪,他特地前来,就是为了送这么块石头给自己,胤礽心里一时便升起了股说不出的滋味。
撇了撇嘴,他将那玉石收了起来:“那谢过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