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知眼前,这个混蛋小子才会明白感恩两个字怎么写吗?
“他若只是为了帮我拖延时间,为何不直言问我要假死药?他没有药不代表我也没有。但他却执意选择了瞒着我服毒,一心求死。”阮昧知手脚冰凉,但头脑却无比清晰:“他是故意的,他要我欠他一命,欠着这永远都无法偿还的债,悉数回报到伊逝烟母女身上。”
“啊?”殷函子愕然,他的三观一天内已经被刷了好几回,都快死机了。
阮昧知喃喃开口,像是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伊逝烟拖累得整个天仙门都被问责,事后很可能会被天仙门追上杀掉以泄愤。阮尔踱很清楚他已经无力再保护伊逝烟,所以他才会告诉我当年隐秘,求取我对伊逝烟的谅解。所以他才交代我转交行李,提醒我他对那对母女的重视,然后……他就可以放心地去死了。待得我事后知道他以命护我,满心歉疚之下唯有一路可走——那就是尽心完成他临走前的最后心愿,照顾好伊逝烟母女。”
说到最后,阮昧知的声音已是几不可闻。他想起了阮尔踱在后堂说“我还以为你一直也恨着我,原来并非如此,这实在是太好了。”时的温柔嗓音;他想起了阮尔踱将所有家当从储物袋中取出,托自己将东西交给伊逝烟时的温和模样模样。
阮尔踱这个人,还真是逆来顺受到让人害怕。他怎么能……对自己狠到这般地步!
殷函子想着偏殿床榻上那个直到昏迷前还试图行动反抗言语激将的男人,忍不住垂目感叹:“阮昧知,阮尔踱果然是你亲爹。”
这般玩弄人心的本事,其实是遗传的吧?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所以自家儿子绝对不能落到阮昧知这妖孽手上!要知道,率真正直这毛病他们家也是一脉相承的啊。
“是啊,他是我亲爹。”阮昧知哽咽。
那可是就算被自己摧毁了毕生信念,也会温柔笑着保护自己到最后一刻的男人。如果这都不叫父亲的话,还有谁当得起这个称呼?
在这两人一脸深刻地讨论着血缘问题的时候,殷寻问却是默默将视线投向了周围躁动不安的人群:这比试还能继续下去吗?父亲开口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不战而屈人之兵。若是阮昧知抛下自己去给他父亲收尸又该如何是好?
“阮昧知,你看这比试……”殷函子和殷寻问还是很有默契的,紧追他儿子的思维步伐,不合时宜地将话题拐向了当下。他倒是很想知道,现在阮昧知会怎么选择。要是阮昧知现在还有心情勾搭自己儿子的话,那他就是个纯人渣不解释。
阮昧知一愣,这才想起眼下还有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需要自己上场。阮尔踱生死未卜,阮昧知自然没心情继续比试。所以明知希望渺茫,阮昧知还是怀着一线希冀开口道:“掌门你的意思是,因为体谅在下难处,故而取消比试?真是感激不尽。”
“你想都不用想。”作为一派掌门,殷函子的意志绝非区区阮尔踱或是阮昧知所能动摇的。
“那您是要推迟比试?”阮昧知厚着脸皮再次问道。
“要么继续比,作个天打雷劈的不孝子。要么立刻放弃比试,洗心革面作一回好人。你选吧。”殷函子语气冰冷,那双凌厉的眼,亦是平平垂下,避开了自家儿子愤怒的目光。
殷寻问冷哼一声,收回视线,扭头对阮昧知道:“昧知,不必为难,是走是留,我都陪你”
阮昧知深吸一口气,自牙缝中吐出一个字:“比!”
为这场结侣大宴,小寻已是付出良多,若他现在抽身,让整个计划功亏一篑,那他就是毁了小寻心血和未来的罪人。就算他是个人渣,那也是有底线的。
殷函子一愣之后,瞬间黑了脸:“我真替阮尔踱不值。”
“你爱怎么骂随你。”阮昧知扯起半边唇角,冷笑着一字一顿:“也许这么说很无情,但每个人在我心中的分量是不一样的,于我而言,小寻最重要,胜过我的孝子之名,胜过阮尔踱,胜过你能拿来威胁我的所有物事。所以,我不会放弃。我和你不一样,我在乎小寻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