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以请罪为名,上报凌焕等人联系他共谋抹煞少主之功的事。这会儿凌焕才大力褒奖了阮昧知,反水正是时候。纵然那些人从未联系过阮昧知,奈何阮昧知所转述的话将句句属实,有天道在上,他们便是想抵赖也无法,只能被活活冤死。除非……
居誉非自储物袋中取出早已刻好的几道传讯玉符,只等阮昧知一开口,就将玉符全给那些被挂了窃听分机的倒霉蛋们送去。到时,窥伺同门长辈,且指使自家侍者诬告同门的双重罪名足以让殷寻问永远错失少主之位。便是殷函子有回天之力,怕也没法为自家儿子辩白了。
“你何罪之有?”殷函子按照一般流程顺畅地接了台词。
阮昧知深吸一口,仰头看着凌焕那故作慈爱的面孔,张开了口……
就在此时,殷寻问忽而大步走到阮昧知身边,抚开衣摆,冲着殷函子直直跪下,大声道:“寻问有罪,还请殷掌门责罚。”
阮昧知愣住了,居誉非愣住了,殷函子也愣住了。
殷寻问却是继续道:“我历生死劫时,身侧有阮昧知拼死相助,身后有父亲您威名庇佑。实在算不上独力解决此劫,有违门派规定,理应受罚。”
阮昧知不可置信地扭头瞪着殷寻问,这熊孩子发什么疯,哪有没事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道理。
其实殷寻问这会儿脑子还真不怎么清醒。亲眼目睹那一对倒霉鸳鸯惨遭围殴,殷寻问方才第一次体会到自己和阮昧知在一起意味着什么。正如殷寻问之前对阮昧知所言,他在告白后的所做作为仅仅是为满足阮昧知要求,他却并非真的明白这些事的必要性。直到刚才……现实用鲜血洗他的眼,让他看清脚下的荆棘。
瞬间醍醐灌顶,之前被殷寻问无心忽略的许多事,齐齐于脑海中爆开,炸得他几乎找不到北。比如,父亲对此事的态度……殷寻问此前一直天真地以为父亲就算不喜此事,最终也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包容下阮昧知。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看了那对男鸳鸯的遭遇,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面对这种会引来无数苦难的关系,父亲对自己的宠爱有多深厚,对阮昧知就会有多厌恶。
少年人嘛,一不小心就中二了,看到点社会的黑暗面,就觉得整个社会都完蛋了;看到点人性的龌龊面,就觉得整个人类都脏透了。于是年仅十三的殷寻问少年,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把自家爹给黑化了。
这会儿阮昧知主动请罪,这不上赶着往狼嘴里送吗?为防自家爹趁机对小绵羊爱人下毒手,殷寻问脑子一热就这么冲出去了。殷寻问绝对想不到,自己这完全打错方向的一记乱拳,竟是无意间将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
在好戏开场前,一场小冲突将事情的发展微微带偏了轨道,却在此时将那直奔绝壁的曲线拉回了平安大道,只能说……好人有好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殷函子被自家儿子这番乱入搅昏了脑子,一时间傻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在阮昧知素来有几分急智,赶紧插话挽回道:“敢问诸位,少主的生死劫任务是什么?”
殷函子虽不知阮昧知想说什么,却也知道阮昧知断不会害自家儿子,于是接话道:“取得完整的《摄生要义》。”
“那么请问少主,您逼得陆潇汜主动交出《摄生要义》是在什么时候?”阮昧知转头看向殷寻问,眼含警告。死小孩,要这样还不知道下台阶,回头哥哥就把你搓成团子当球踢。
殷寻问不是傻子,纵是一时冲动才跑出来请罪,也并非真是在胡乱行事,是以此时态度倒也淡定:“是在和陆潇汜单挑之时。”
阮昧知挺直了背脊朗声道:“那时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听到陆潇寿那句‘殷寻问,你明明已经收下了我兄长给你的《摄生要义》,为何还不罢手!’不信者可自去问。魔宗掌门亲口所言,金口铁证。少主孤身入魔宗大阵,以筑基期之身单挑元婴后期魔头,最终凭实力取得《摄生要义》,其间并无任何人出力,完全符合门派规定。还请各位明鉴。”
殷函子这会儿气也顺了,背也挺了,肝也不颤了,高声道:“诸位可有不同意见?”
事实面前,便是要做手脚也不带这么明目张胆的,是以也没人上赶着当坏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但附和归附和,不代表就不能找茬。凌焕仗着自己身份颇高,主动跳出来道:“生死劫历程中有无违规,殷寻问你自己该是最清楚的,既是完全符合门规,你又为何要出来请罪?”
殷寻问冷冷一笑道:“只因最近听这门内言谈,对我此番生死劫竟是多有非议。父亲向来赏罚分明,既是门下有人不服,我自是要主动请罪,让大家好好品评一番我这次历劫是功是过,该罚该赏。免得有人说我能身居此位,不过是仗着父亲荫庇。”
凌焕被殷寻问这直白的话当场哽住,竟是无言可驳。
殷寻问自问行的正坐得直,索性将一切都摊开来,让大家好好看看,将账算个清楚。
殷寻问起身深深一揖:“混元宗堂堂道门领袖,我身为混元宗少主若羽毛染污,宗门亦不免蒙羞。是以,今日,我以少主之名请求掌门严审在下历劫之事,予在场诸位议事之权,有功者奖,有错者罚。”
“好。”殷函子遥遥看着跪在下方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看来小寻这是要提前发动之前和自己说好的计划了。
殷寻问既是说了会解决那些门派内部蝼蚁,自然不会全无筹备。这会儿也勉强算是天时地利人和,索性提前出手,将人都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