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昧知看着玉简中的实验记录,全身冰寒,声音因为强压怒火而不可遏制地发着抖:“你就这么用她……实验了整整一年?”
“求求你……杀,杀了我。”微弱沙哑的声音从干裂的唇间传出,女孩眼中满是深重的绝望。
阮昧知深吸一口气,别开视线,一弯冰刃自掌中凝结,直袭向女孩的咽喉。
可那冰刃尚未碰到女孩已然被击得粉碎,出手的,自然是居誉非。
“你想对我的实验品干什么,你要是就这么杀了她,我的实验岂不是要重新来过。这会给我添多大的麻烦,你知不知道!”居誉非不满地瞪着阮昧知。
“你怎么能用人来做这种实验!”阮昧知愤怒地瞪回去,脸涨得通红。居誉非这禽兽简直丧心病狂!
居誉非嗤笑一声道:“说得就好像你没这么干过似的,难道你拿来做噬仙草实验的都不是人?”
“那是……”阮昧知失语片刻后,很快梗着脖子道:“可我选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和你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若我告诉你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是不是就能欣然接受眼前的画面了?”狐狸眼弯挑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居誉非的口气里满是鄙夷。
“我……”阮昧知哑口无言。是啊,本质上,他和居誉非又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拿人做实验,难道实验看起来温和一点,实验品看起来活该一点,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能变得冠冕堂皇?
“得了,你天生对女人心软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被女人辜负得还少么?”居誉非一副我已看透了你的无奈模样,笑得轻松。
阮昧知忽而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两指点上女孩的眉心,那女孩猛地瞪大眼,继而无力地垂下眼睑,彻底回归入黑甜的死亡之境。
“你!”居誉非气极。
阮昧知坦然地看向居誉非,柔和却决绝的嗓音在这弥漫着血腥味的小房间里激荡:“对不起,我还是无法接受这种事。你说我伪善也好,说我双重标准也好,看不下去就是看不下去。我没法接受这种残酷的实验手段,也无法接受用无辜之人来做实验。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的底线。我知道,在修真界,弱肉强食,人命如草芥,可杀戮和折磨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我坚信。”
居誉非都气笑了:“是是,你行事高尚仁慈,我行事卑劣冷酷行了吧?”
阮昧知霎时怔住,这对白……似曾相识啊。
阮昧知忽然明白了殷寻问在温泉里说那番话的心情。正如不折磨无辜之人是自己的底线,不诬陷无罪之人也是殷寻问的底线。即使心底对对方是接受的,甚至是钦佩的。但事到临头,底线就是底线,无法退让,无法妥协,更无法认同。就像自己无法接受居誉非的残酷手段,殷寻问也无法接受自己的阴损算计,无关情爱,只关道德。
“居誉非,你说,我若因为一时的爱慕之情而和你在一起,我们能长久吗?”阮昧知迷茫中无意识地开口问道。若他能无视掉居誉非的总送手段,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就可以说明,殷寻问也能和自己谋得一个长久。
居誉非瞬间呆滞,愣愣的盯着阮昧知,失却了所有语言,唯有那双往日里古井无波的狐狸眼,暗潮汹涌,裹挟着无尽暖色沙砾,一遍遍冲刷着本心。
109、坑爹感情戏
这世上最可恨的并非我已倾心你却无心,而是我已倾心,你他妹的无心不说,还有事没事撩拨我心。无心却偏来偷心什么的,最禽兽了!阮昧知这货天生就是来祸害众生的,“滥情道”此评,一语中的。
居誉非终于开口,那本就细长的眼此时垂了眸,更看不清其中神色,他言语淡淡,无波无澜——
“若是就你我目前的状况而言,我俩是绝无可能在一起的。你何时见过蜘蛛网上缠着着另一只布网的蜘蛛?我们太过了解彼此的手段,所以根本无法放下戒心。你若睡在我身旁,我怕是整夜都无法安心合眼,我想,你只会比我更甚。我们遍布杀机的蛛丝床榻上能容下的,只有愚昧的飞虫,却没有彼此的位置。”
“对哦……对我们俩而言,这个才是根本阻碍。”提了个蠢问题,阮昧知郁闷地挠挠头,再次被自己的假设困在原地,进退不得。
居誉非看着阮昧知那苦恼的模样,心里却再清楚不过,阮昧知会如此,为的多半并非是自己,那么能让阮昧知露出这种神情的自然只有……居誉非移开视线,看向头顶透光用的水晶瓦,今日的日光有些炽烈呢,刺得人眼睛酸涩。
居誉非轻笑一声,捏紧手中的血色玉简,背脊笔直,心中再无半丝涟漪。
太理智的人往往会错过误入歧途的机会,以及错误带来的沿途美景。阮昧知如此,居誉非亦然。居誉非有时候挺羡慕殷寻问的愚蠢,即使是仅仅作为阳气提供者被单方面压榨,那小子也是甘之如饴的吧。可羡慕归羡慕,如果所谓的缠绵相伴要以他引以为傲的清醒和理智来换,居誉非宁愿孤独一生。孤独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为另一个人卑微地背叛了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