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却变得笑眯眯的,就连本来昏暗无光的眼眸也变得幽深发亮,点了点头,随着他进了小书房,坐下抽着旱烟袋,直勾勾地盯着他眉心看。
郑毅知道他在行相算之事,不敢出声打搅。
过了片刻,木先生收回目光,磕了磕烟袋头,缓缓笑着问道:“你遇到那个叫陆宇的男孩儿,稀罕上他了?他不睬你,你也没对他说实话?这会儿子还缠着人介不放?”
郑毅对这老头又敬又畏,在他面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狠狠捶了下大腿,皱眉道:“何止是稀罕呐,晚辈先前还感觉别别扭扭的,毕竟他是个男的,可现在越和他接触着,心里头原本被强加上来的感情就越是化成水儿流到血肉里头,对他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要是碰下他,自己先就心疼了,可他倒好,三句两句把人给气死,也忒能折腾!”
三言两语把自己现在的情形说完,又道,“至于命数,晚辈怎么敢说?您不知道,那小子压根儿不把晚辈当回事儿,说不定我刚一坦白,他转头就随意嘲笑着当成笑话说出去了,这事儿对晚辈而言是大事,不愿轻易泄露。”
说着,英朗俊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戾气,“而且他实在是聪明得紧,现在就对晚辈戒备十足,怀疑晚辈是要利用他谋求什么好处,一旦跟他讲明,那还不坐实了他的想法?他想:哦,原来你郑二是想要预知命数才追我呐!”
他咬了咬牙,“况且,晚辈自己知道十多年后可能会发生的悲剧,也有信心改变这个结局,但他不信任我啊,一说出来那还不把他彻底吓跑?总之,晚辈实在没辙了,眼下派人盯着他,天天跟下属讨教追人的招儿去他跟前儿没脸没皮地绕,我自己都臊得慌,就等着您来搭救呢!”
木先生笑眯眯地,抬起满是火星的旱烟袋敲了他一下。
郑毅看到他抬手,躲闪不及,也没打算躲闪,被敲得两耳“嗡”的一下,眼冒金星,心底恨得咬牙,却也只面无表情地忍辱负重。
木先生又敲他一下,见他还没反应,似是无趣地收回旱烟袋,满是皱褶的脸上神情也缓缓平淡,一面巴兹巴兹地抽着烟袋,一面起身慢慢腾腾地往外走。
郑毅白挨俩闷棍,急忙起身:“木先生,您……”
木先生站住,巴兹巴兹抽着旱烟,转身眼眸混沌地看他,用一种干枯木然的声音道:“你看着挺大胆儿,咋感情恁不干脆?看你命相,情劫愈浓了,桃花儿却没几朵。”
郑毅听得嘴角直抽:还桃花儿?我这又不是桃花运,这是要命劫。
木先生淡淡地继续道,“老头儿奉送你两句话:第一句,情爱就那么个东西,你看透了,啥事儿不是个事儿?自古温柔葬英雄,你既要定了他,就依凭本心放手去做事情,别压着本性,瞅瞅你这模样,谁看得起你?”
郑毅愣了愣:我还温柔错了还?或者是太没脾性,温柔得过了头,得拿出点男人魄力?
木先生又道,“第二句,你实话实讲,还有希望,再瞒来瞒去,桃花儿都谢了。”
桃花儿都谢了,花儿都谢了……这句话从这老头嘴里说出来,让人毛骨悚然。
……
郑毅当晚辗转反侧,一宿没睡好,下决心:说就说吧,再怎么样,还能比这会儿更糟?
他第二天就想把陆宇约出来,试探着坦白两三分,算是投石问路,看看情况如何,但郑老龙直接派贴身保镖把他叫了过去,一是寿宴事宜交给他忙,二是威严冷漠地点醒他:你怎么玩儿都没关系,别误了正事儿。
郑毅吊儿郎当地站着不说话,神情无畏,好似没听到,实则背后冷汗涔涔,他这才明白自己最近几日的狼狈都被老爷子看在眼里,或许更久之前追求陆宇的事儿都没瞒得过?
这分明是说:你小子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我郑老龙的儿子还有什么玩不起的?可一旦有什么妖孽迷了你的眼,挡了你看道儿的视线,你老子我派人替你清路。
郑毅心里头直发凉,如果陆宇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下意识地感觉,活着似乎没多少意思了,除非变成六亲不认的无情汉……他忽然想起陆宇先前的那三个问题,问得怎么那么准呐。
于是,陆宇总算得以清净,他打算去北方。
至于郑老龙的寿宴,那等事情还波及不到他这个“小人物”身上,甚至就算他和郑毅在一起相爱到无法自拔,也不可能有“资格”去参加那种场合,甚至要主动避嫌。
不过,等他要背着包裹轻轻离去时,又接到郑毅的一个电话。
郑毅沉默半晌,自嘲地说:“阿宇,你这回能安心了,老爷子知道了你,我再缠你果真就是害你,我跟老爷子打马虎眼暂时敷衍过去,寿宴完事儿就不得不出国,得几个月,去接替我哥,年前都不一定能回来……你,”
说着,声音温存诚恳下来,“你也偶尔想一想我的好,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你……得,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说,免得你又烦我,挂了吧。”
说是挂电话,可还是忍不住疲惫地叹息,“……阿宇,遇到你,我他妈温柔得都认不出自己了,你是真狠呐阿宇,把我折腾得彻底跟孙子似的,你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
陆宇一声不吭,任由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