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容语气平静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两个人到底是什
么关系,不过很多事情其实是需要时间证明的,不管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只能说,认清自己的感情与想法之后再踏出第一步,之后就顺其自然地发展,如果能和睦地相处也好,不能也就罢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也不是每段感情都有结局。“
顾常昭愣住了,“那个……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是在说你的——不,你朋友——的恋爱烦恼吗?”沈靖容茫然道。
“不是!”他感到脸上开始发烫,仓促地否认,“你到底误会什么了,我说的是普通的相处……”
“那就更不应该问我了。”沈靖容漫不经心道,“如果只是一般朋友的话,就平常地相处不就好了,不管是信任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是在相处中一一积累的,不会有什么捷径让你朋友能够一步登天。”
沈靖容说得对。倒不如说,为什么他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顾常昭心中有点尴尬,讪讪地垂下了头。
不管沈士琛是怎么想的,事实是他现在是沈靖宽的家教,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等对方两次考试都结束,他偿还完那十万债务之后,彼此之间就不会再有多余的交集,他本来不应该这么在意这种琐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前一晚沈士琛那一句“你可以再相信我一点”却无端地令他心神恍惚,甚至将这件事拿去问人。
沉默良久后,顾常昭终于道:“谢谢你的建议。”
“不客气。”沈靖容语气自然地发问,“不过我有一件事想问:你朋友在意的那个人姓沈吗?”
“你……”顾常昭一时说不出话。
对方却朝他笑了笑,目光中隐含著一丝戏谑,那副模样居然与沈士琛笑起来时如出一辙。他叹了口气,知道沈靖容或许是看出什么了,只能无力地辩解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我什么都不知道。”沈靖容微笑著应和道。
顾常昭唯恐多说多错,索性什么都不说了,故作镇定地别开了视线。
对他来说,现在更该在意的不是沈士琛的事情,而是沈靖宽的考试。距离大考那一天,只剩下不到一个月,而顾常昭替对方复习功课(或许说是重新学习更恰当)也已经来到了二年级上学期的课程,因为怕时间不够,所以进度很赶,课余休息时间也不会让对方去哪里偷懒,而是说起一些应考时的注意事项,这种紧绷的感觉似乎逐渐传染给沈靖宽,平日时常跟他顶嘴的少年也变得沉默不少。
“总而言之,绝对不要忘记确认自己有没有涂错答案卡。”
“我才不会犯那么蠢的错!”沈靖宽立刻否认,眉头也皱了起来。
顾常昭瞧著他,倒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中却稍微松了一口气。不管沈靖宽脑袋里在想什么,其实几乎都写在脸上,现在看来,对方略微紧绷却不过份紧张,以这种态度应考最好不过,要是真的让他怀著轻松自在的情绪去考试,顾常昭还真担心对方会犯下整排答案卡都涂错结果拿了零分的丢脸错误。
沈士琛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在某次顾常昭又被邀约留宿时,感慨地对他道:“我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人教他,没想到你教得不错,他的成绩单比以前好看多了。”
当时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顾常昭听到这句话时,顿时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嘟囔道:“要不是为了那个赌约,我才不会这么尽心尽力地教学生。”
要知道,沈靖宽性格散漫,要让这种人好好读书并非易事,除了刻意挑拨对方的情绪之外,他自己也得花时间紧盯著沈靖宽的读书进度,若非现在已经确定上了大学,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在别人身上。
“这也算是误打误撞吧。”沈士琛低笑,在略微昏暗的灯光下,对方的侧脸线条显得暧昧而模糊,顾常昭忽然察觉这是一个毫无杂质的笑意。
自从跟沈靖容谈过之后,他再也不会特意关注自己与沈士琛之间的关系,取而代之的是关注沈士琛这个人。
一旦开始观察对方,顾常昭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人根本就不了解,诚然对方在面对他时脸上经常带著笑意,但那些笑容有著微妙的差异,带著不同的意义,有时是不以为然,有时是忍俊不禁,有时是捉弄,有时却又恬静,愈是观察对方,他便愈发觉得对方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而沈士琛大抵也是感觉到他的态度变化,偶尔也会伸手乱揉他的头发,言行举止间好像将他当成另一个姓氏不同的侄子似的,顾常昭时常觉得自己被当成晚辈看待,在察觉到顾常昭有刻意控制饮食的倾向时,沈士琛还诧异道:“你的身高体重不是还在标准之内吗?”
他不好意思说是为了穿女装适合好看,索性随便支吾几句暂且敷衍过去,但当晚结束家教课程准备离开时,沈士琛却准备了相当丰盛的宵夜,又特地邀请他吃了再走。
尽管对方没有明说,但从那些言行间表达出的隐晦意思看来,沈士琛似乎是以为他经济拮据才那么节省,毕竟他每餐几乎都用便利超商的饭团或三明治解决,饭量也远比一般同年纪的男生小,这些事沈士琛都是知道的;意识到对方的误会时,顾常昭简直哭笑不得,然而在看到以宵夜之名出现在餐桌上的一整锅炖牛肉时,他心中还是泛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你还在发育期,要是不多吃一点,小心以后长不高。”沈士琛半开玩笑地道。
这种哄小孩的话谁会信。即使这么想著,但沈士琛带著一丝命令意味的目光与热腾腾的食物香气实在令人无法拒绝,于是他迟疑良久,终究还是坐了下来,吃了宵夜再搭捷运回去住处。
纵然相交日久,他也从来没有解释过自己为什么会一个人独居,甚至几乎不与家人联系,沈士琛仿佛察觉了什么,虽然并不会亲自过问,但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那种善意是恰到好处而不过火的,也并非怜悯之类带著一丝居高临下意味的情绪,就只是普通的关心。
——虽然不是不好,但其实对方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顾常昭每次都这么想著,但这句话每每溜到唇际,在瞧见对方脸上的笑容时,又总是被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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