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的收录音,收音机,很多不错的衣裳日用品。我们到学校报到后,母亲给我丢下五百块钱就离去了。
学军,你不知道,那天下午,我站在校门口,妈妈向城市中心的方向走着,她不敢回头,只是走着。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她。我哭了,我知道咱妈也哭了。那一刻我产生这样的自觉,懵懵懂懂的十八岁代表什么?我长大了……虽然不甘却还是大了。我站在校门口整整半小时,接着一股子我无法言喻的思乡之情席卷全身,我想家了,在离家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我很想冲出这里,立刻归乡,回我的山西,我的老家,我的老屋。
我回到宿舍卷着被子哭了一次,因为这次的哭,便引起了我在学校长达一年的不如意。大队长说我小姑娘脾气,而我在家乡所谓的大哥脾性,在外面真的不算什么。军校最不缺的就是骄傲的人,优秀的人。我的乡音,我的个性,我的饮食习惯,我做事的方式,这些东西将我与宿舍的同学区分开。他们叫我乡下人,叫我赵老西儿。
小时候,家中总有困苦,作为长子的我目睹过母亲的几次啼哭,已成心伤。那些苦,那些哭都是因为钱。所以即便是母亲为我放下那么一大笔钱,我还是不敢用。我穿着改霞姑姑补过的秋裤,父亲在部队拿的红旗手的背心在宿舍楼道穿行,我过之处,总能引得大城市的同学发出一片笑声。当然,对于这些,我并不在意,没过多久我有了自己的朋友,一批来自贫困老区的兄弟。
学校的生活是愉快的,我在这里迅速的成长,慢慢的也在找寻自己。我的老师是陕北人,很喜欢我,常常带着我去他家吃师母做的羊肉泡馍,我每次去便倒一些家乡的醋送去,老师并不嫌弃总是笑眯眯的收了。我给他讲咱故乡,咱那首西风的‘发’,讲小山头村,他爱听这个,每次听了满眼酸楚,热泪滚滚。
学医的生活并不适合我,可我一直在努力,在配合。很快的半学期过去,第一学期结束后,我的成绩并不好,有几门挂了科目。老师见到这样便与我商量,新年就别回去了,呆在学校他给我补课,这就是我第一学期不归家的原因了。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人独自在异乡,守着偌大的学生宿舍过新年,窗外城市中央阵雨一般的鞭炮声令我酸楚,打开收音机所有的频道都在恭贺新年……后来大队长敲开宿舍门,老师师母也来了,他们叫我跟他们回家去吃饺子,我去了,吃了大队长家整整一壶醋,你不知道他们都被我吓到了,其实外地醋实在是没什么滋味的。
新年过后,接到了母亲的来信,她又给我寄来了一千块钱。你不知道,母亲的那一千块钱的汇款单在学校引起了多么大的轰动,大队长甚至以为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他把我叫到办公室狠狠地训了一顿,替我做主将钱邮寄回咱们家。学军,你大概不知道的,接下来的日子,我又被咱妈那一千块钱的汇款单弄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与同学出去,他们总叫我请客,我又不欠他们什么,一再拒绝。于是,他们又叫我赵老抠了……
我我行我素的在校园穿行,开始沉默寡言,我不是说我有多么的与众不同,总归我出去看过,知道这所学校对于外面那个世界来说有多么的小。总归我们的母亲成为这个时代的弄潮儿,她赚了这一整学校所有人家中资产结合起来都无法超越的资产。我为母亲骄傲之余,最初的时候,我也犯了看不起人的毛病。我将收录机拿出来炫耀,我穿起母亲给买的名牌夹克……我与一些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同进同出,我努力找着跟他们相同的话题,慢慢的我的人缘好了,甚至还成了一些协会的领头人。你知道的学军,哥哥的毛笔字,水墨画还是不错的。
我糊里糊涂的走过自己的十九岁,越来越迷茫,不止我在迷茫,我的导师,我的大队长,这些在部队服役,赚着很少薪金的军官们他们也迷茫,外面越来越多的万元户,有钱人的故事也随着传说走到校园。我从不敢跟学校说家里的事情,但是总归有些学生还是敢的。我记得有一天下课,我们的一位同学将一盒外烟取出递给已经混得很好的大队长。我永远记得,大队长讪讪的将一盒不到八毛钱的香烟放进口袋里的窘态。他拿着那盒外烟,眼神充满着那一刹的失落,我又酸楚了……我们这些兵啊,我们这些军人啊,我们执拗的坚守着什么!
大学生活三年,这是一个很快的时间,三年我改变了三次,在最后一次转变当中,我决定了,再也不跟随什么。学军,你现在已经高二,我将我的经历分享给你,也是怕你心思细腻,过度敏感而对前路产生困惑。今天,我想给你讲个小故事,那是对我终身有益的小故事,我希望我讲了后你能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