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依赖高橘子。她跟良良在南方呆着的那段时间,充分体会到了,没人管的娃,是多么的凄凉。每个月厂里的小姐妹,大家都能收到家信得到动力,独她跟良良累死累活,去邮局只能做一件事。给家里寄钱。最后这钱,还没都吃到弟妹嘴巴里。
谭月月对自己的未来相当清楚。她除了白天工作,晚上还上职工大学的夜校班,就连谭良良都给她赶去复读了。当然,这里面她二姨给了外面人无法想象,婆家人绝对不知道的高薪却也是真的。最叫赵学军放心的是,这位姐姐与高橘子的距离一直保持的很好。有时候要人帮,绝对不是上杆子赖着。你要知道对方的底线,知道对方那块肉最软,要懂得感激。谭月月在这一点上很有尺度,她每次回姥姥家,从不说半句她大姨家的情况,单这一点,就值得赵家人稀罕。
现在,她带着四个弟妹,住在金鑫市场五楼紧挨着仓库的单套职工宿舍里。高橘子很大方,金鑫市场的四个楼层经理都有宿舍住。就像谭月月他们住的那套,最少有六七十个平方米。这里冬天有暖气,有公共澡堂,一家人免费吃职工灶。虽弟妹的学费,生活费是谭月月一人管,可她没有额外的支出啊。在这里,也要夸奖谭小康一句,这人从不去金鑫市场捣乱,他就是饿死,都不去找孩子们的麻烦。偶尔,他还会去孩子们学校门口呆着,悄悄的看一会又悄悄地离开。
享受高二生活的赵学军,每一天都过得很寂寞,哥哥们不在家,奶奶越来越糊涂了,由于膀胱炎,老太太经常失禁,怎么伺候都是一身的骚味。她怕丑,干脆不出门了。
父亲赵建国,还是老样子,受老婆连累,经常应付个检查组什么的,总是走了一个黄文明,会有更多的黄文明站起来。高橘子要去省里做生意最大的原因,也是想避开万林市,别再连累丈夫。对于妻子这一点的想法,赵建国只是笑笑,人这辈子,总有最黄金的时段,他赵建国因为政绩而被提拔的时间其实已经过了,这几年他倒是一副很中庸的样子,内敛,含蓄,笑眯眯的,对什么都不在乎,不置评,没意见,你们想怎么就怎么。
赵学军把棺材板卸车后,给司机签了出外勤的单子,还写了个条子叫月月姐姐给司机洗车费,红包钱。人拉了三四副棺材板多不吉利啊。现在,赵学军在城里没地方住,干爹搬进山里了,赵学军没办法跟一院子的墓碑,墓志,寺庙里掉了头的佛像残身,外加今日这几幅棺材板子,墓地的随葬品,老常捡来的破砖块,烂瓦片一个地儿,说实话吧,那院子一进去一股子鬼气,一刮风一院子诡异的小旋风。
伴着夕阳,赵学军向学校慢悠悠的走着,今年年初起,每天他都开始参加晚自习了,高一那会子他躲了一段时间,后来老班不是有段时间盯上他了吗,叫了几回家长不是吗。这次晚自习是逃不了了,可怜赵学军是多么喜欢看傍晚时段的一休哥啊,他最爱那句台词:就到这里吧,休息!休息!
“学军,吃晚饭了没?”
自赵学兵披红挂彩的毕业后,整个一中上下都说,赵家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了。所有的人并不看好整个少言寡语,对人不理不睬,特立独行的赵学军。毕业典礼后,大概是怕弟弟被欺负,赵学兵郑重其事的将学校新起来的这票老大的头儿叫到万林市宾馆,吃了顿。这位学校新大哥,赵学军并不陌生,徐步堂,赵学军重生第一天见到的人。
赵学军对徐步堂完全没有坏印象,大概是重生的雏鸟情节吧。因为留了一级,赵学军现在比徐步堂低了一届,用赵学兵的话来说,熬到高三就没人理招惹你了。
“还没呢,你带什么了?”赵学军对跟他打招呼的徐步堂笑笑。
徐步堂把书包丢给赵学军,跟他一起蹲在学校门口,赵学军翻了几下他的书包,看到他只带了干脆面,顿时厌恶了:“我不吃这个。”
逃学的闵顺来找赵学军玩,一到一中校门口,就看到赵学军将书包丢给徐步堂,徐步堂在那里唠叨:“靠,干脆面你都不吃?你想啥?”
“午餐肉。”赵学军唠叨着,站起来伸手摸钱,一窘。他钱给司机师傅买烟了。
“干啥呢?“闵顺不走路,用蹦的跑过来问。
“这货,不吃干脆面,非要吃午餐肉。你给买去……”徐步堂一脸气愤。
闵顺摸摸兜,眨巴下眼睛:“我也没带钱。”他说完,扭头看下正在上晚自习走在路上的娃们,一伸手搂住一个孩子就走。那孩子一脸痛苦眼巴巴的看着学校现在能拿的出来的徐步堂,徐步堂扭头看学校标语。
闵顺带着那孩子进了小卖店,拿了两盒午餐肉,两袋花生米,外加两瓶半斤装的本地白酒后,他指指那倒霉孩子说:“跟他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