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糖甩给他一个“你终于想起来了”的眼神,带着他一溜小跑地奔着厨房旁边的储藏间去了。储藏室的门半开着,小灰趴在一个旧的沙发垫子上睡着了,小样儿和西崽正在它旁边百无聊赖地咬尾巴玩儿,看见凌冬至过来,西崽惊喜地窜了过来,拨拉着他的袖子不太放心地问他,“冬至,黑糖它爹地的家人对你好不好?”
凌冬至蹲下来把它抱进怀里摸了摸,“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小样儿顺着他的膝盖窜了上来,跟西崽挤在一起,“到底怎么样嘛,我们躲在这里,客厅里的说话声听的不清楚,又不敢过去看,急都急死了。”
“为什么不过去?”凌冬至觉得奇怪,“我还在厨房里给你们留了鱼肉。”
西崽蹭蹭他的掌心,喵喵地说:“你第一次见他家的长辈,我们出去不太好。”
凌冬至摇摇头笑了,“你们还想的挺多。”
“不是想的多,”小样儿反驳他,“人家是长辈么,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讨厌家里有猫猫狗狗的。万一因为嫌弃我们……再不喜欢你怎么办?”
凌冬至愣了一下。
旧垫子上的小灰抻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哎呀,冬至,你就不要多想了。我们只是觉得外面人太多了,所以在这里躲躲清静。”
凌冬至的感觉稍稍有些复杂,他把猫猫们挨个揉了揉,“起来吧,我给你们拌鱼肉米饭饭吃,好不好?”
小样儿喵的一声叫了起来,“好!”
“太好啦,”西崽也兴高采烈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我早就饿了。我今天能吃两大碗!”
凌冬至把小灰抱了起来,轻轻蹭了蹭它的额头,“你们以后别这样,我心里会难过的。”
小灰顶了顶他,“冬至,我们其实帮不了你什么忙。这你也知道的。不过,虽然没起什么作用,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幸福哦。”
凌冬至点点头,“会的,我们都会幸福的。”
小灰舔舔他的指头,懒洋洋地趴在他的怀里不动了。它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冬天的时候出了一趟远门,到现在还没有休息过来。哪怕凌冬至天天换着花样给它补充营养,它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疲态,总是恹恹的。
凌冬至暗自祈祷,希望它可以活得久一些。
新学期开学不久,凌冬至就接到了师范大学的校友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学校的领导有邀请凌冬至过去讲课。凌冬至想了想,觉得跟师范大学挂上钩的话,虽然以后会忙一些,但是对于南山中学那些有意要报考师范大学的学生来说还是比较有利的。于是当师范大学美术系的主任打电话约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凌冬至很爽快就答应了。
系主任姓董,早年一直在西北某高校任职,后来才跟随家里人搬回了滨海市。他对于凌冬至作品中表露出的质朴风格十分欣赏,从不久前刚获奖的《过年》到凌冬至的其他作品,董老都谈的头头是道。凌冬至本来是存着给自己学生谋福利的动机来见董老的,结果见了面才发现他对自己作品的了解远远超出了预料,这让凌冬至生出了一种知遇之感。
两个人吃饭的地方是董老选的,是在师范大学附近一家新开的粤菜馆。不是特别高级的地方,但是环境不错,味道也地道,要不是董老提前订座,只怕两个人来了还要排号。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就谈妥了凌冬至上课的问题:凌冬至的工作时间还是以南山中学为主,每周抽时间过来上两节课。时间允许的话再考虑带学生的问题。当然,凌冬至也可以带自己的学生过来旁听,这对南山中学的孩子们也是很好的学习机会。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凌冬至自己也觉得今天的见面特别顺利,于是在他去了趟洗手间之后,终于深刻领会了古人说福祸相倚是什么意思:他在靠窗的那张桌边看见了一张熟人的脸。这是一张他恨不得一辈子都看不见的脸。前两天庄爸爸刚刚给他们打了预防针,说夏末要来滨海这边建分厂,他今天就见到这个人。
这是他运气太差的缘故吗?
凌冬至嫌弃地扭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夏末当然也看见了凌冬至。他心里同样不爽,但不可否认的是,凌冬至确实是个十分醒目的人,无论出现在什么样的场合,总会让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存在。
一个持才傲物的艺术家。
他弟弟选中的人,同时也是他和庄洲之间矛盾的导火索。
或许是夏末看他的时间太长,让他的生意伙伴产生了某种误会,于是他别有深意地笑着给他做介绍,“那边正在打电话的是师范大学的董老,跟他一起吃饭的是咱们滨海市有名的画家凌冬至。”
夏末按捺着心里的反感问他,“这人很出名?”
生意伙伴想了想,笑着说:“这个该怎么说呢。他只是私立中学的美术老师,并没有什么背景。不过这人牛就牛在几乎每年都会在国家级的比赛上得奖。要说咱们滨海市的文化名人,绝对是数得着的人物。”
夏末微微怔了一下。他只知道他是南山中学的美术老师,倒没想过原来这人这么风光。
“画协那边我也有几个朋友,”生活伙伴笑着说:“他们对凌冬至这人倒是服气得很,说他博采众长,又有自己独特的风格。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画家,能被前辈们这么赞叹,很了不起了。”
夏末瞟一眼侃侃而谈的凌冬至,沉默不语。他应该能想到的,能被庄洲当成宝贝一样捧在掌心里的人,不会是庸庸无能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