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棣迷迷糊糊见到小表弟往自己床上爬,赶忙推他:“我生病了,快下去。”
他的手也是软弱无力的,楚昭心里泛起一阵难过,并不敢在面上显现出来,只龇着小白牙笑:“我带了药来,表哥喝吗?”
谢棣厌烦地挥了挥手:“不喝,都倒了吧,看着烦。”
“哦。”楚昭点点头,乖乖跑过去倒掉了。
谢棣还以为表弟怎么也要劝两句,谁知道他还真倒掉了。谢棣也是被人宠着长大,没见过这样照顾病人的,心里就有点懵。不过谢棣虽然脾气不好,但从小就疼爱这个表弟,当下就喝止住那个想要出去告状的侍女。
楚昭笑嘻嘻地放好碗,回来拍拍表哥的手,安慰道:“没关系,我有药。”
谢棣笑他说胡话:“你能有什么药?不许淘气,赶快出去,谁放你进来的,仔细染了病可不是玩的。”
楚昭去倒了一杯水递给谢棣,从袖子里取出几片准备好的阿莫西林,一粒白加黑递过去,正色道:“真的有药,表哥吞下去。”楚昭之所以给白加黑,乃是因为他前世一个人住,偶尔有个感冒发烧,自己胡乱吃片白加黑,再蒙头睡个一天一夜,然后便好了。心里对白加黑治感冒的神奇效果就有种盲目信任。
“好,寄奴给的,就算是毒药,表哥也甘之如饴。”都要死了,谢棣还是不改风流的性子。自忖左右也是死,还是别让表弟失望了。于是他一仰头,就把药吞了下去。
楚昭紧张地看了看门外,小声道:“闭嘴吧,被舅母听见了,你想害死我吗?听说上回你屋子里还打死了一群宠姬,皆说是教坏了你。”
谢棣苦笑一下,握着楚昭的手没再吱声。
阿司匹林很快发挥作用,谢铭觉得自己身体里燃烧的那股火似乎温和了一些。因为被傻表弟喂了两粒白加黑,谢铭还感到了一种奇怪而微弱的眩晕,类似于吃了五石散之后的感觉,却比那个要温和很多。被子羽毛般覆盖上来,谢铭的眼睛闭了闭,终于睡着了。睡之前,他还伸手抓住楚昭的衣袖。
“喂——放开啦。”楚昭很没有兄弟爱地甩着胳膊。
可惜谢棣抓的那样紧,好像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样。楚昭努力了一会儿没掰开,担心吵醒病人,也就放弃了挣扎,脱了鞋子爬上去躺谢棣旁边。
大概是屋子里光线太过幽暗,楚昭很快睡了过去。
一个丫头进来看见,想要把世子殿下叫醒,却被长公主阻止了,她心里想着:我儿从小没什么玩伴,又最喜欢这个尊贵的表弟。儿子最后的时刻,身为母亲怎么会忍心他一个人走呢。”
屋子里,楚昭压根不知道舅母已经把他当成个人殉要去殉儿子了,继续躺那里呼呼大睡,嘴角有一丝可疑的水渍。
夜风吹开窗户,床帐轻轻拂动。守夜的丫头一下子惊醒,赶忙过去关好窗户,她摸了摸墙壁,感觉似乎不热了,便咬咬牙,披衣出去,让下面的小丫头去厨房吩咐一声,将火烧旺些。
如同一个幽灵般,韩起无声无息的进来,将熟睡的世子殿下抱回了他的房间。
“阿起,我有药。”楚昭嘟囔了两句,放心地缩在韩起身边睡着了。
俯身亲吻了一下床上的人,千里夜奔而来的韩起了无困意,只怀抱着剑,曲起一条腿靠着廊柱正襟危坐,守着自家宝贝殿下,心里默默倾听着屋外的风声。
外面在窸窸窣窣的落雪,北风敲打窗户,还有世子殿下安恬的呼吸,不知何处传来飘渺的乐声,听着似乎很远,却又如同就在耳边。在这样沉静的夜里,伴随着雪花温柔的飘落,将人带入最深最沉的梦中。
韩起似乎也有了一霎那的松懈,原本挺直的脊背往后靠了靠,低头怜爱地抚摸着世子殿下宁静的睡颜。
然而就在那一霎那,一道无匹的亮光在窗户外闪烁,直奔床上的两人而来。
韩起如同一只大鸟般飞腾而起,展开的披风收拢那道亮光,继而人剑合一,迅捷地朝外扑去。
雪地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五条淡淡的黑影,很快就和韩起战作一团……
当楚昭醒过来的时候,韩起已经不见了踪影,四周也半点看不出昨夜一场恶战的痕迹。
揉着眼睛翻坐起来,楚昭一打眼看到床边的矮几上摆着一张字条和一包点心。随手拿起来一看,纸条上面写着“昨晚有刺客夜袭,我已处理,似为徐家效力?此处尚待继续追查。另外,天师道复苏或与崔彧有关,此人心思莫测,敌友难辨,前日派人窥视窗前,还望殿下小心。药我已经拿回军中。点心不要一次吃完。”
楚昭瘪了瘪嘴,好容易回来一次,也不让我见一面就走!
打开点心包袱,见里面是蔚城的特产冻糕,世子殿下吃了一个,觉得味道还算别致,这才开心了一点。
韩起他们的军队,由周禄带着驻守蔚城,与公车丘明的左军护为犄角,拱卫京城。
韩起本在军中当值,必定是知晓自己现今身边的高手不多,忽闻密报有人预谋行刺,就星夜赶了回来,然后为了不违军纪,又半夜赶回去。蔚城的冻糕自己不过唠叨过几次,没想到他就记住了。一晚上来去千里,可见韩起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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