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莺儿以为不过一个丫鬟罢了。
“放肆!”季阮氏匆匆赶来,就听得甄莺儿此言,气得不行,吩咐左右,“还不把她拉开。”
季阮氏身后跟着一众仆从,兼之作为季府的嫡长媳,掌了多年季府后院的管家权,整个人不言不语之时,自有一股子威严整肃的仪态。
甄莺儿见了,知晓定是府上夫人,也不敢造次,乖乖的退到了一边,她这般无非是不想和哥哥再待在那个偏僻的院落自生自灭罢了。
此间变故被季阮氏压了下来,又亲自送了季初出门,新郎官那边也息了心头不满,倒觉得季家门风果真清贵。
事态平息,季阮氏看着季家几个小的脸上止不住的好奇,意味莫名的又看了一眼甄莺儿。
季府势大,多少沾亲带故、旁枝末节的人想由着府内西角门窥得季府内里富贵,数十年了,也就何月莹这位表小姐安安稳稳的在府上倚梅阁住下了。
“还不扶着小姐点儿,天寒路滑的,当心磕碰着!”季阮氏转头看了一眼方才带头阻拦甄莺儿的刘婆子,又使人去叫了甄莺儿的哥哥,那位甄公子。
如今这情形,便索性带了这甄氏兄妹二人和几个小的去老夫人面前罢,而刘婆子正是被差了去盯着甄莺儿的人。
刘婆子自知犯了过错,因着贪图热闹,便一时疏忽,没能盯住这位,出了这样的乱子,心里怎能不慌,闻言忙上前几步扶了甄莺儿,也好将功补过。
这老婆子在她兄妹二人进得府上之后多有提醒,如今又这般殷勤伺候,当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甄莺儿面露得色,心安理得的由着老婆子扶了,跟在季阮氏的后头走着。
甄莺儿这做派倒真是唬住了旁人,方才她可是叫的五姑娘姐姐,莫不是季大老爷?
“人可是带来了?”季老夫人在年丰院正屋上头端坐着,难得问了这第二遍,可见也是上心的。
“老奴去迎一迎。”待季老夫人点头,秀姑掀了冬日里挂在屋门的帘栊,只露了细细的一条缝,侧身出去。
没多久,外边喧嚷起来,季阮氏和季家少爷小姐俱是知晓季老夫人有头风病,进屋都是小心的,唯甄莺儿大大咧咧的。
季老夫人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秀姑见了,立时使了丫鬟将炭火烧得再旺些。
季老夫人的屋内,桌椅柜案一水儿的紫檀木,甄莺儿看不出其贵重,倒是觉得一处一物,精致极了。
这小姑娘一身儿鹅黄色绣淡青如意纹小袄,大冬天的也不披上件儿斗篷、披肩一类,活泼好动,想来身子康健,不见得是缺衣少食的。
趁众子孙媳妇行礼问安之时,季老夫人把甄莺儿打量了一番,自然也将其不伦不类的礼数看在眼里。
季府主子们各自都落了座儿,这甄莺儿算的哪处?下人们也不知晓该是引了她去哪方坐下。
甄莺儿见此,也没甚不自在的,倒是斜眼瞥了同样坐着的季妘。皱眉,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竟不是丫鬟。不过,她也不放在心上,打扮的这么寡淡,想来也是个不受宠的。
“您就是莺儿的伯祖母么?”先把亲认下才要紧,甄莺儿几步蹲到季老夫人跟儿前,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看着季老夫人,极为委屈的样子,“莺儿这才知晓,原来莺儿和哥哥还有这般慈祥的伯祖母,莺儿和哥哥不是孤单的。”
女孩儿的眼泪最是惹人怜爱,又想起家中如今只剩下了她了,没了宠她疼她的双亲,不得不跑到他人房檐下低头做人,甄莺儿不禁真的悲从中来。
听甄莺儿唤了这声伯祖母,这才让人想明白了几分。
这事儿想来在祖母手里闹不出个大名堂来,季时沐想着方才甄莺儿的一通搅和,便辞了这边想着亲自去一趟五姑娘亲礼。
季阮氏犹记方才甄莺儿对妘娘的口不择言,又是误了那家人的迎亲吉时。到底还是季家这边生了变,便允了季时沐去照看一二,亦算得赔礼罢!
这边甄莺儿还在闹,直哭得季老夫人头疼,秀姑赶紧的劝了甄莺儿起身,扶了她坐下,这才罢休。
好似是季老太爷当年失散幼弟的子息,瞧着却不是个省心的。
屋内坐着的主子皆是不多言不多语,听甄莺儿那番话,似乎是还有个哥哥?一时之间,整个屋内静悄悄的,只剩下甄莺儿似真似假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