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自年幼,转瞬间从一个高贵的王子沦落为寄人篱下、横遭白眼的孩童,如此巨大的身份落差,纵然是成人也难以接受,更何况发生在一个生性敏感、心智尚未成熟的孩童身上,其内心的痛苦压抑,实不可与常人言道。而鼍洁乃是一条鼍龙,长相丑陋,是我四海龙族遗传基因中最失败、最遭人唾弃的一种,不为正统皇室所喜,所以人人都避碍他,没有哪个孩子愿意跟他一起玩耍。在这样一种孤独压抑的生存环境下,鼍洁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偏激冲动,渐渐地成为一个暴躁易怒、睚眦必报的不良孩童,更不为皇室正统所喜,处境越发地寂寞孤立。而我身为偏房庶出,也时常被同族欺负,处境与鼍洁恰好相当。久而久之,这两颗孤独而又不甘寂寞的心竟不知不觉地靠在一起,成为了莫逆之交。直到鼍洁渐渐长大,言辞性格偏激如故,后来竟说出反叛天庭的话语,终于惹得父王震怒,怕他祸及四海,便将他赶出了西海。而我也是在没有朋友陪伴的情况下,才会接受两位皇兄的拉拢,陷入那无谓的夺嫡之争,并最终被父王贬谪到鹰愁涧,过了两百年的困苦生活。”
三藏点点头,沉吟道:“难怪鼍洁听到你的声音,就不发动攻击了,原来是跟你情同莫逆啊。不过我要问一句,你们为啥都叫他鼍龙,我看那家伙长得倒挺像鳄鱼的。”
天枢听得满脸大汗,捏着鼻子鄙夷道:“师父,您这知识面实在太狭窄了,鼍龙就是鳄鱼,只是叫法不同,其实是同一种物事。”
唐三藏无言以对,弱弱道:“不会吧,都说了龙生九子,九子各有不同,可都把鳄鱼当成了龙,也未免太夸张了点。”
敖白闻言满脸尴尬,极不自然地解释:“话说龙生九子,其实只是虚数,真正可以称得上龙的又何止百种之多。野生的鼍龙严格意义上不能称之为龙,它们虽性情凶猛,却无半点法力,懵懂愚顽,不入其类。由龙众所生的鼍龙之所以被称为龙,那是因为太古时候的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姨娘生下鼍洁或许是因为基因缺陷,出现了返祖现象,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鼍洁才不为同族所喜,一直被排斥在外,郁郁寡欢,性格偏激,就连他被赶出西海龙庭,也没几个人出来替他求情。”
老水神把手一摊,喟然叹息道:“原来那鼍龙还有这般伤心的过往,实在可悲可叹。不过这些与老朽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夺我水府,拿我开练,甚没道理。”
敖白叹了口气,拱手赔罪道:“老水神,这般确是鼍洁的不是,我在这向您赔罪了,我此番前去,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敖白把话说完,转身向三藏施礼:“师父,鼍洁手下皆是水族,不耐陆战,我已将您带出数里之外,他们应该不会追来。您看前面有片密林,就去那里歇脚乘凉。鼍洁与我情同手足,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与三藏军团为敌,万望师父成全。”
听敖白这番诚挚的话语,也知他是个性情中人,三藏不便阻拦,只微微地点头叮嘱:“好,那你便去吧,万事小心。”
不想师父竟这么好说话,敖白不由得喜出望外,连连拱手道:“师父放心,敖白必定小心在意,绝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话音刚落,他便腾空而起,朝黑水河畔飞驰而去,当真不作半点停留。
三藏便带着两人一路向密林走去,闲来无事,边走边问道:“老神仙,你可知那鼍洁究竟在为谁练兵,这般兢兢业业,日夜不辍。”
老水神摇了摇头,回答道:“那人极其隐秘,两百年来从未露面,练兵也只派个偏将过来,所以小神委实不知。不过想来也该是个大人物,不然凭什么只花费五十年时间就招募到几千个虾兵蟹将,要知那么大的数目,非得富有四海才养得起。”
“哦,那这些妖怪追到你之后,会打你不?”文天枢似乎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
“废话,要是不打,老朽用得着跑吗,他们非但打我,有时还扒光衣服吊在树上示众,真******可恶。”老头子说到后来,禁不住又抹起眼泪。
“那这黑水河本就是这么黑的吗,真是奇怪。”唐三藏眯着眼睛,慢悠悠地道。
“不是,千年之前,这条黑水河也跟平常河流一样,河水清澈,不见污泥,别提有多清爽。到了姜子牙岐山封神那会,大破九龙岛练气士张绍的红砂阵,其中有一缕红砂飘飘荡荡地向西飞来,落入我黑水河中,将河水染成了一片绯红,当时红光艳艳,在阳光的映照恍如血水一般,别提有多诡异。时过境迁,那艳丽的红色渐渐褪去,便留下了这连绵六百里黑水河。圣僧不用担心,这黑水看着挺脏,其实富含矿物质,常喝能让人神清气爽,益寿延年,绝对是上好的佳品。”当下老水神小眼微眯,打开话匣,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唐三藏不觉由衷地感叹,话说西游世界受封神时代的影响还真挺大的,不过老头子说得也未免太一厢情愿了,就这脏臭水能有啥好口感,就算喝了能益寿延年,老子也绝对喝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