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余生就会如那镜子所说的一样?”
“那是心魔坎,又不是我真的会走火入魔。”
烛光下,少年朝他靠来,苍黄色衣袍焕出了一道亮色,灯下,他缓缓抬起眼皮,眼眶上如同镀了薄薄的金,眸中仿佛流着水光。
他黑沉的眼底是亮的,小痣勾人,也像凝着少年意气。
钟煜不疾不徐,一字一句道:“我钟子渊与先生一样,不信天命。”
“诚如在大赵时先生教授我的一样,先生传授我道理,而我尤其喜欢先生的一点,先生知道么?”
沈怀霜后知后觉听到了钟煜说了什么,钟煜反应本就超他所料,那一声喜欢,更另他头脑里罕有地空白了一瞬。长睫随风撩动,他问道:“喜欢、什么?”
“你从不过多干涉,教授向来点到为止,自由发展。本身修真悟道这一路上,就是不能被搀扶太多,多了,便不会自己走路了。”
沈怀霜偏过眸子,冷风吹过,倒似降下了那缕热意。
他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说,但话从钟煜口中说出来,他听着却又那么些不同。
但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沈怀霜缓缓抬起眸子,望了过去,道:“此事也是我不察,不曾过问过你。”
钟煜又道:“我那一道,没早和先生说。”
“回崐仑之后,所有涉事的东西,我都要查一遍。”
“那你还有别的事情还瞒着我么?”沈怀霜又道,“任何事。我们干脆,把话说清楚。”
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沈怀霜么?
话落,钟煜对上了沈怀霜的眸子,那双眸子望进去,像能看清一切,那一瞬他却有些心虚。
话在嘴边,钟煜理应脱口而出,可有什么像堵住了他的话头,喉头像翻涌过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那是什么?
他是真的再无欺瞒了么?
也许不是。
钟煜抬着眸子,却答:“再无别的了。”
第39章先生很少在热闹时笑
沈怀霜唤了钟煜一声:“子渊,这枚东西,你会用么?”
钟煜缓缓收神,沈怀霜袖底风起,桌上已然落了一件通体金色的物什。
金光映在几案上,镇妖杵在灯下生辉,通体鎏金打造,柄上貔貅怒目而视,杵身呈三棱且尖锐。
沈怀霜递到了他手里,握拳的指节与钟煜掌心干脆一扣,抬头看去,道:“这支镇妖杵下得即使,再厉害的妖物,也无法伤及你半分,必要时你留着自保。”
“哪怕我时刻留在你身侧,也不能确保你完全无恙。”
“此物用时只需找准机会,一击即中,用则不难,难在下手的一刻。”
钟煜垂首看向落在掌心的那支镇妖杵。
金杵压在两人才触碰过的地方,沉又微热。尖锥握在他手中,左右交替。
“我想,这东西是留给你的。”
他朝前靠去,沈怀霜的声音就落在耳畔,清朗如山风拂栏杆。
钟煜握紧了那截金杵,留神记得要诀。
他倒是希望沈怀霜能多和他说一会儿,但鼻尖满是沈怀霜沐浴后的清淡味道,拂之不去。
白日里,他记得,沈怀霜登门姚府时,发丝是濡湿的。
可沈怀霜喜洁,也不会这么一天沐浴两回。
钟煜耐心等沈怀霜讲完了,道:“先生还生我的气么?”
沈怀霜道:“不生气了。”
钟煜:“那先生能回答我,今日来时为何特地沐浴一番?”
沈怀霜微诧:“怎么今日突然问起了这个。”
见钟煜不答,他淡淡道:“今日在崐仑山下捉了一只大妖,身上沾了些血。来时不能狼狈,便沐浴了两回。”
钟煜目光流连,心中荡然一沉。
那是一只什么妖?
能让他折腾成这样?
沈怀霜下剑时从来干脆,虽是穿着淡色道袍,宽衣大袖,却不被衣衫所扰,也不会沾染鲜血。
恐怕压根就不是他说的,沾染些血那么简单。
钟煜看了沈怀霜很久,却没在那张干净的脸上看出什么疲态。
沈怀霜面色舒展,道:“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懂的?”
夜虫鸣唱,萤火虫趴在窗柩,尾巴忽明忽暗。
钟煜收着手里的物件,走上前:“先生,今日便这样吧。”
沈怀霜还坐在榻边,烛火在眼前晃动,少年指尖忽而穿过如瀑的乌发。他回首,发丝上指尖触及到了脖颈,不经意又极快的一下,微痒。沈怀霜的脊背微微颤动了下,发丝后的发带陡然拆落。
青丝铺了满背,披散在背上,飘飘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