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他跟着大哥,在大哥生前学到不少,举手投足,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赵超嗯了声,游淼又说:“他在我身边,我就常常觉得大哥还在,你会喜欢他的。”
京城一改昔年柳树满城的格局,自赵超迁都后,便劳民伤财地种上了不少竹子,城外山上赫然还有茶林,想是怀念昔年扬州之情。月光下,风一来,竹海沙沙作响,银光遍野。
这几日游淼就在宫内住了下来,平素无聊,便拿着聂丹生前的遗物一把琴,弹弹琴,和赵超下下棋,杀了赵超个人仰马翻,赵超气不过,又将唐博拉来,文官里唯唐博能与游淼一较高下,两人都得了孙舆昔年真传,游淼侧重攻取,唐博则重守势,有来有往。
“自你走后,陛下就常年念着你。”唐博说。
“一朝不容二虎。”游淼填了个子儿,说:“唐大人,这话就不要再说了,你想和我吵架,我还没力气找你吵呢。”
唐博笑了笑,说:“你若有归朝之意,我是愿意往扬州去的,东南沿海近年因倭寇之事,不大好收拾,总得有个人去镇着。”
游淼稍一迟疑,没有答话,连唐博都开口了,可见确实有点麻烦。
游淼打了个呵欠,唐博知道他也乏了,便吩咐人收了棋盘棋子,说:“晚上陛下中秋设宴,到时候游大人再与各位大人聊聊罢。”
“嗯。”游淼懒洋洋地坐着,打了会瞌睡,想到李治锋,又悲从中来,自己已经回到中原三天了,这混账还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快活,想起来就后悔,早知道留在辽东和他闹也好,把城门给关了,不让他回来。要么砸宫里的东西也好啊。没事跑回来干嘛,又得了一堆麻烦。
旁边有人叽叽咕咕地说话,游淼说:“别吵!正烦着呢!”
于是没人敢吭声了。
“那个,游……王爷殿下,殿下?”有人试探地说:“真的不管吗?”
游淼赶苍蝇般挥了挥,声音彻底消失了。
到得午后,乔蓉派人过来给游淼换衣服,伺候他梳头换王袍,游淼精神一振,一身黑色绣金蟒王袍,虽已三十而立,却依旧俊朗翩翩,沿着走廊过去,赴赵超赏的群臣宴。
依稀又到十年前的中秋宴,自己点了探花的那年,那年李治锋不在,今年李治锋也还是不在,游淼看到什么都想到李治锋,心道罢了罢了,等吃完酒,就派个人写信,让李治锋接自己回去。
可万一李治锋不接自己回去怎么办呢?总不能厚着脸皮又跑回去罢,肯定要被高丽公主欺负死了,游淼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爬在地上,被凶神恶煞的侧妃一脚踩着脑袋,哭爹叫娘的场面。
“那个……”赵超正在与涂日升说话,招招手,涂日升看到游淼,忙满脸堆笑,说:“王爷。”
“唔。”游淼心情正坏,赵超又说:“李治锋那事,真的不打紧?”
“别跟我提他!”游淼说。
赵超只得不吭了,游淼入席时,位置就在唐博身边,御花园里桂花香味飘来。
“那个……王爷。”唐博说:“犬戎王那事,您真的就……”
游淼说:“还有什么事,参知政事大人,您能行行好,放了小的吗?”
唐博捏了把冷汗,说:“我知道这事儿还是不提的好,可是大过节的,咱们在城里喝酒赏月,让犬戎王在城外露宿,似乎不太合适罢。”
“什么?”游淼傻眼了。
“犬戎王今儿中午就到了呢。”有人小声说:“等了足足一下午了,陛下没让他进城……”
游淼:“…………”
游淼忙自起身,跑到廊下,逮着赵超说:“李治锋来了?怎么不说?”
赵超说:“不是派人通知你了吗?”
“这这……”游淼说:“人呢?”
赵超说:“我让人传话去了,就说是你说的,让他在城外跪个三天三夜再说。”
游淼:“……”
“你要害死我吗?!”游淼说:“快让他进来!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赵超说:“我还派使臣去质问他了呢!说他居然敢娶妃?!怎么着!我们家王爷也不是好欺负的!不跪就不让他进城!”
“那他跪了吗?”游淼又问。
赵超:“没有。”
游淼:“……”
“算了算了,不必跪了。”游淼说:“我也不生他气了,好好说话罢,先让他进来。”
“哦。”赵超说:“不过他说,婚事不是给他办的,是重央的。”
游淼险些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昏倒在地。
不到半个时辰后,李治锋进来了。
李治锋一身风尘仆仆,还穿着打猎时的装束,虎皮背心,铁战裙,护肘,戴着顶羽冠,脸上涂着刺青像个野人。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怎么称呼这厮,还是唐博会意,忙道:“大将军!”
“大将军!久仰久仰……”
“大将军好久不见……”
官员们呵呵哈哈,李治锋看见游淼,游淼的表情尴尬非常。
赵超笑道:“来晚了来晚了。”
“三弟,二哥来晚了。”李治锋说:“自罚三杯,各位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