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帛锦看见了阮宝玉,还是穿着昨日的那件衣裳,衣裳上有血,开得一朵又一朵,这一刻被萧彻抱在怀里。
“他死了。”
隔了许久许久,萧彻才道,灵魂似被掏空。
“一直到死,他都是我的人。”
像被鬼魅牵引,他又加了这么一句。
帛锦说不出话,只觉得通身一痛,像有什么东西碎裂,被从心房剥开,张了口,那口心间热血百转千回,最终却是没能吐出,只在齿唇间绕成了一片血雾。
五日后,阮宝玉下葬,虽然没有追加什么封号,但一切都是按照国葬标准。
萧彻亲自扶灵,一路百官相送,这最后的一程是无限风光。
自始至终,帛锦没有出现。
又过了一月,吉日吉时,萧彻称帝,改国号为梁。
而这一日,帛锦居然列席。
萧彻站在高处,看着他,心中渐渐生出恨意,于是慢声:“帛爱卿请上前听封。”
帛锦出列。
“帛爱卿开国有功,现授印,封为司礼监掌印,兼管东厂。”
这句一出群臣静默。
虽然说那本画册满城流传现在是无人不晓,但到底真假难辨,说到底,却还只是个当事者默认的流言。
现在萧彻登基,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封他做司礼监大太监。
作为义军的统帅之一,前朝赫赫有名的锦衣侯,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天大的折辱。
所有人都认为帛锦会拒绝,会抵死抗命最起码保全尊严。
可是等了许久,那跪在大殿金砖上的帛锦却丝毫没有怒意,只是将头垂低,身后锦衣掠地,平静无有丝毫波澜。
“臣遵旨。”
又过得许久,大殿上响起这三个字,喑哑低沉,听着十分刺心。
帛锦领命,这才发觉自己嗓子坏了。
自那日阮宝玉在萧彻怀里死去,一个多月,他一直沉默,从没开口说过一个字,也没有撕心裂肺喊过哪怕一声。
可是他的嗓子坏了。
从这刻起,穷其一生,他的嗓子都坏了,暗哑无力,再也没有发出哪怕一声敞亮的高音。
于是新朝更替,万物复苏,一切又都走上了正轨。
过一年,司礼监整肃有序,渐渐成为维系新帝与大臣之间微妙平衡的暗流。
再过一年,东厂崛起,风头终于盖过锦衣卫,成为人人闻名丧胆的所在。
而帛锦的名头,也开始越来越坏。
和前朝那些厂公不同,他并不擅长阴谋,也没有心思摆弄酷刑,但是你一旦入了他的名册,那么十日之内必死无疑。
不管你是开国功臣,也不管你是皇族嫡亲,东厂要你死,这就是你不得生天的理由。
第三年很快过去,东厂那张重要人物名册上添上了第十个名字,——裴翎。
这一次,裴翎必死的理由是拥兵自重有意谋反,证据是他私藏兵器收买士下。
“这是在裴元帅府上搜出的兵器,共计刀枪千余。”
在朝堂上帛锦呈出证据,嗓音低魅神情冷漠。
一旁裴翎举头望他,心间百转千回,这才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殿下”二字。
“东厂去到府上,自然是想搜到什么就能搜到什么!”
有人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
“静国公的意思,是我东厂有意栽赃么?”
“不敢,在下只是想提醒厂公,裴将军曾追随厂公,十数年甘苦不弃。”
“那又如何?”
帛锦即刻跟上,紫眸微转,里面丝毫没有热意。
静国公沉默了,低下头放弃与他对驳。
“裴翎谋逆,其罪当诛,还请圣上裁夺。”
帛锦又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