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放下手里的砚纸,往厨房走,“我去做饭。”
一旁正心疼王子骞面色差了的王潸然也站起来,笑道:“我来做吧,小公子累了这样久,这顿饭算潸然的一些心意,小公子坐着歇息吧。”
沈絮道:“这几日够麻烦你了,怎还好意思——”
“潸然应该的,夫子一家的恩情,潸然无以为报,唯有做几顿饭菜,聊表心意。”
临清望着她进了厨房,熟门熟路地生火、递柴、放油,下菜,烟火缭缭,熏得临清的眼睛酸了。
他慢慢转身,只觉疲倦难当,晃进卧房,一头扎在床上,竟已是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眼泪渗进被褥里,上面是沈絮的味道,临清闻着,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他了。
沈絮轻手轻脚走进来,才刚走到桌旁,就看到临清满脸泪水地伏在床上,身子微微抖动,一头青丝散在背上,好不凄楚。
“临清!”沈絮快步过去,将人抱起来,“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临清摇摇头,推开他的怀抱,重新将自己埋进染有沈絮气味的被褥里,闷声道:“我没有事,我只是太累了,心里不舒服。”
沈絮伸手探他额头,没有发烫。
他犹豫地看着临清的背影,小心翼翼问:“你这趟出去,可是遇着了不好的事情?”
临清只是摇头,青丝随着摆动,像是他心中盘根错节的情意。
他没有遇着不好的事情,他只是看到了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归属。
“没有,我只是累了……你不要管我,我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沈絮目光沉重地看着他,半晌叹了一口气,“那你先休息吧,饭菜我替你留着,你起来再吃。”
临清躲在被子里,听到外头的声音。
王潸然问他怎么了,沈絮告诉她自己不舒服要睡觉,王潸然便另拿了一个碗,捡了些菜留给他。
几人在堂屋小声说着话。
原本该由自己告诉沈絮的见闻,此刻全从王子骞口中说出,沈絮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唏嘘,又问他考题如何,发挥可还如常。
期间间或夹杂着王潸然的话语,话不多,却句句都与沈絮意见相合,但是讨论试题,二人便已是莫逆于心。
临清用手堵住耳朵,不愿听到那刺耳的声音。
那样高兴地奔回家,却看到家里站了另一个人,说着原本该他和沈絮说的话,坐着他本在家做的活。
仿佛鸠占鹊巢,这个家、这个人已经被别人抢走了。
临清把脑袋埋进枕头下面,咬着嘴唇不愿发出声音。
外头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淡去,有人端了一盆清水进来。
沈絮拧干手巾,坐到床边,将临清从被子里抱出来。
临清睡得昏沉,脸上尽是泪痕,这样热的天气,他哭的一身都是汗,小脸绯红,双眼肿着,几缕头发贴在脸上,格外可怜。
沈絮叹了一口气,轻轻替他擦脸。
临清的眼泪,在沈絮心里画下一个又一个的疑惑,禁不住去猜,这眼泪背后到底是为了哪般。
原先快乐的小公子不见了,换成了忧郁的可怜的小人儿。
到底是什么夺走了他的快乐,又是什么让他变得这样忧郁。
沈絮轻叹一声,心里涌上纷杂的情绪,如一团缠绕不清的丝线,不知缘所起,不知缘所终。
那个隐藏其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却又始终拖着朦胧的轻纱,叫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