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只是一直哭着,发出可怜的呜咽。
他伤心地想,自己果然是贪心的,不管如何安慰自己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可伴着了,就想要更多,食髓知味,得了一点好,就想要更多好。
可沈絮给他的好也便只有这一点了,再要便没有了。
他把自己当做弟弟的,他不喜南风的——他甚至都忘了把他讨来的事。
如今再去计较误会的源头,已没有任何意义。然而这个误会,沈絮忘得一干二净,却让临清失了自己的心。
可是失了的心该找谁讨回来呢?
向那同他开了个玩笑的沈絮吗?向那玩弄众生的翻云覆雨手吗?
向谁讨也没有用,向谁讨也讨不回来。
相思之苦,只能自己受着。
怕去问一声我若欢喜你你可愿欢喜我,怕让他看破自己的心意,怕他会不知所措、躲开自己,怕自己最后的一点骄傲碾碎于那人的无意。
这些道理,从来都懂,若肯甘心做那不言语的红袖添香,又哪会有这样多的烦恼。
便是不甘心自己的心意不得见天日,才会去奢望,才会去渴盼。
说到底,只是那佛经中所言的求不得。
求而不得,爱而不能言。
临清坐在院子里逗兔子,沈絮在身后担忧地望着他。
小公子近来精神愈发不济,那个整日训人、闹别扭、耕地做饭的朝气少年,像换了一个人般,变得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那日临清大哭了一场,哭到最后沉沉睡去,也没能吐露缘由。
沈絮思来想去,以为他莫不是累了,几个月来实在辛苦,兴许是想家了。可安慰来安慰去,临清却始终不快乐。
沈絮走过去,蹲下身子,扶着临清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
“临清,心里不开心吗?和我说说好不好?”沈絮柔声问。
临清哀伤地望着他,轻轻别开了视线。
沈絮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了,从前也见过小妾伤春悲秋,感怀时节变迁、红颜易逝,却不懂临清为何也会露出像她们一样悲伤的神情。
莫非是他有了喜欢的人,被那人拒绝了?
沈絮仔细回忆,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周勉。
临清说到周勉时,脸上会露出欢欣的表情,与周勉说话时,声音也是十分高兴的。
沈絮免不得猜测临清对周勉的心意,莫不是周勉不喜欢临清,临清才这样伤心?
周勉比临清大一个轮回,又是在衙门当差的,料想不会接受临清。沈絮越思索,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心里觉得很愧疚,近在身边的人,自己竟疏忽了他的感受,连他喜欢了谁、受了怎样的委屈都不曾知道。
沈絮望着临清缩成一团的样子,心疼不已。
这小公子本就敏感,面子又薄,被人拒绝了,怕是伤心得不知如何是好,才会那样急匆匆地跑来找自己。
偏偏自己还没有看出他的异样,到现在才想明白。
沈絮懊悔不已,张嘴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沉吟良久,他决定去找琴晚。临清与琴晚要好,一些话不好同自己讲,同琴晚应该好说出来些,再这样郁郁下去,沈絮担心他要闷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