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儿子捧着诗屁颠屁颠去了。
王婶对沈絮道:“真谢过公子了,没公子帮忙,光靠我家那小子,真不知要写到何年何月才能糊一盏花灯。”
沈絮道:“小事,小事。”
两人告别王家,举着破伞慢慢往家走。
一路风清月淡,零星的灯火,错落的人家,皆归一派静默。
临清犹自失神,似尚未从那浮华梦里醒来,沈絮面上的神情亦捉摸不定,许是忆起往昔繁华,许是喟叹今日落魄。
回到家中,临清烧了水,两人稍稍洗漱一番,便吹了灯躺上床。
乡野不比扬州城,入夜后,天地间便全交还与万物,山脉连绵,遮断了城中喧哗,团余了万籁无声。
黑暗中,两人皆睁着眼,各自失眠。
良久,沈絮道:“不知我堂兄如今如何了。”
临清沉默。
沈絮又道:“还有我那小堂妹,原本年后要嫁人的,现下也不知流落何处。”
临清心中一动,低声道:“定不会有事的。”
沈絮轻叹一声。
临清不知该说什么,担忧地望了他,奈何沈絮并未感应到他的目光。
正当临清鼓起勇气预备拍拍他以示安慰时,沈絮忽道:“明日我便送你回去罢。”
临清一怔。
沈絮接着道:“你原与张兄情投意合,是我棒打鸳鸯,硬生生拆散你俩。明日我便送你回张家,亲自同张兄道歉,张兄素来大度,定会待你如旧,你——”
一个枕头横空砸过来,临清跳下床负气而去。
三天两头要将自己送走,他真真受够了这等折辱。
沈絮撑起身子唤他:“你去哪?”
临清哪也没去,抱膝坐在堂中,对着一炉熄了的火两眼发红,好不委屈。
沈絮披了件衣服跑过去,只见小公子鼓着一张脸,恨恨瞪着焦炭,似要活生生点起火来。
沈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将身上的袄子脱下来披到临清身上,温声道:“怎么了?回床上吧,夜里冷,当心冻病了。”
临清扯下袄子往地下一摔,恨声道:“你竟厌恶我至斯?”
沈絮茫然道:“啊,不曾啊。”
“那为何总要赶我走?”
沈絮摸摸鼻子,“你原是张家的,想是与张兄两情相愿,我如今顾己不及,你跟着我吃苦,实在……”
“谁与他两情相愿了!你当我什么?”
“自是张兄的……”沈絮没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
临清气结,“谁与那少爷是龙阳之谊?我原是张家的琴师,终日从师父学艺,连张少爷的面都未见过!”
“啊?”沈絮着实吃惊了一把,“那又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