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慢慢驾驶着轮椅移行过来,“夜来,你辛苦了。”时隔两年,他的形貌却已然苍老。薛夜来不知道父亲怎么能够在当时的情况下生还,但不难想象,这两年里父亲同样过得艰辛。
白杨在解释:“……我恢复了记忆以后,也想起了你父亲的事……我一直都在找……我不是想瞒你,但结果一直没有确定,我怕万一最后落空,白白让你难过……”
薛夜来眼前一片迷雾,什么也听不清楚,趴在白杨肩膀上,泣不成声。“白杨,我回家了,我回家了,我回家了。”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懂得他这句话的含义,却又没有一个人真正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
两年里所有的一切,甚至连他从前的人生,突然全都被抹去了。十九岁时的一个早晨,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走出了家门,去参加一场普普通通的考试。然后如往常一样回到了家,与普普通通的家人一起继续普普通通的生活。
从今往后,一派天真。
***
薛夜来在难忍的头痛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周围杯盘狼藉,一个人也没有。
薛夜来怔怔地发呆。是梦吗?为什么连白杨也不见了?
厨房的门忽然无声滑开,戴着橡胶手套的白杨端着洗碗盆走出来,轻手轻脚收拾桌上的碗碟。
看见薛夜来醒了,他立刻放下洗碗盆走过来,脱下手套摸了摸对方的前额,“好点没?你昨天晚上喝了太多酒,吐得一塌糊涂。”
薛夜来恍惚地抓住白杨的手,悄悄问:“他们呢?”他觉得自己好像仍在做梦,不敢说得太大声,生怕白杨奇怪地反问他,他们是谁。
白杨对着关闭的卧室门抬了抬下巴,“伯父伯母还没起床。”
薛夜来放了心。昨天晚上后来发生的事,他全都想不起来了。宿醉的经历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宿醉到断片的地步,在他还是头一次。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急问:“我爸爸为什么会坐轮椅?”
白杨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伯父的身体现在很虚弱,但没有伤病。医生说,只要注意保养,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
“这样啊。那就好。”薛夜来松了口气。
白杨沉默了一下,把头放在薛夜来胸膛上,幽幽地说:“我恢复了对你的记忆以后,也慢慢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但我确定,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对你爸爸下杀手。就算是失控了,也还是有一点意识的。我记得,那时候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能杀这个人,夜来会伤心的。”
他的语气让薛夜来心疼,急忙把白杨的头抱在自己胸前,抚摸他的头发:“对不起。”
“然后,你把我打了个半死。你一点都不信任我。”白杨委屈道,“这件事我会记一辈子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薛夜来又悔又疼,找不出任何理由为自己辩解,只好狠狠骂自己,“我是王八蛋。要不然你打我?”
“不。我要让你保持负疚感。”白杨认真道,“书上说,这是一种情感要挟的手段,但不能用得太频繁。以后我想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时,就用这个来要挟你。”
薛夜来:“……”识字真不是件好事。
他忽然发现,他和白杨已经可以平静地谈论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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