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入冬以来,皇后身上总不大好,当年生子时二皇子性命垂危,她也损了根本,二皇子经这十几年的调养总算是日日见好,她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一落雪,她就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冒凉气,酸疼涨痛,简直一步都不想走出烧着地龙的屋子。
“起来吧。”皇后见到二皇子,摆了摆手,让他平身,随即便有机灵的宫女搬了绣墩过来放到二皇子身后。
“母后今日身子可好些?”二皇子很是恭敬地问候。
皇后神色淡淡,“到了这个时节就是这样,总是好不了的了。看你的气色倒还不错,今冬以来倒是没有再病了。”
“母后何出此言,依儿臣看还是药不对症,要不换个大夫看看吧。”二皇子很是恭顺地劝说。
“王御医是本宫最信得过的,当年要不是他妙手回春,哪还有你我母子的性命,我身上这病说穿了是当年生你落下的暗伤,他治不好,别人更不会有什么法子。”皇后对二皇子的提议却是不感兴趣,转而仔细看了看二皇子的脸色,“你的气色看上去倒是不错,今年入了冬没再犯病吧?”
“没有,托母后的福,儿臣一切安好。”
“嗯,当年你还怨怪母后让你吃那苦药,现在知道母后是为你好了吧?”
“母后说的是,儿臣当年年纪小,不懂事,让母后操心了。”
“身子既然无事,就好好跟着师傅进学。”一边说着,皇后一边挥了挥手,将殿中所有宫侍都撵了出去才继续说道:“你父皇的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今年入了冬连病了两场,到现在都没恢复大朝。你心里要有个成算,明白吗?”
“是,母后,儿臣知道。”二皇子听到皇后这么说,立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你也要上心。过了这个年,那个棺材子就满十二了,你父皇肯定是巴巴地要接他回来。虽说这些年他一直老老实实待在长云观,看上去好像真对那个位子没什么想法,可是架不住你父皇有什么想法。我和你外祖商量了,且得想个法子让他回不来,有个老四在就已经够麻烦,若是他也回来,这变数就更大了。”
二皇子听到皇后提起三皇子尚昕,目中顿时阴光一闪,只是皇后正专心想着之前与自己父亲魏国公见面的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神情间的变化。
“儿臣倒是希望母后莫要阻止三皇弟回来。”二皇子突然开口。
“你说什么?”皇后愣了愣,回了半天神才听明白自己儿子刚才好像说让她不要阻止臻王回宫。
“三弟回来,这宫里才更热闹。”二皇子淡淡一笑,皇后蹙起眉头盯着儿子,一时竟没有理解他说这话的意思,二皇子见皇后没领会他的话意,只得再补充一句:“母后,三皇弟回宫,有人比您更不乐意。”
皇后听罢不禁微怔,过了半晌再抬头,却见儿子已经远远的出了殿门,她轻吐口气,身子重又懒懒地躺回暖榻上,是了,她的儿子既占着嫡又占着长,就算皇帝偏心,也得顾忌着皇室正统的规矩。
与其替别人铺平了路,倒不如大大方方接那老三回来,这宫里自然有人比她着急。
端妃宫清阳殿
“皇后亲自去兴德宫了?”端贵妃听到宫人报来的消息着实吃了一惊,片刻后,那画得温婉的柳叶眉轻拧,“她可都大半个月没有出宫了,这外头冰天雪地的,她身上不疼了么?”
一边说着,她一边接过旁边宫女送过来的百花蜜乳轻啜了一口。
“她身子虽然不好,可是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她身为六宫之主,怎么也得去皇上跟着露个脸,不管她跟皇上情分如何,这年总是要过的。”
端贵妃冷哼一声,“六宫之主,顶着这六宫之主的名头,她可一向悠闲得很呢,这进了冬以来,这宫里要炭那宫里要衣的,她管过什么了?”说的急了,端贵妃额间的衔珠大凤巍巍颤动,粉润的珠色衬得端贵妃面上肌肤奕奕生光。
自从那年在太庙受了伤,又置了气,老皇帝这几年身体越发的衰败,一年里倒有半年都是病歪歪的。没有皇帝的雨露可争夺,这后宫自然就清静起来,最近三年更是连新秀女都没选过。
老皇帝也是早早放出话去,说他已经年过五十,无意再选新妃,民间适龄女子只管各自嫁娶,不需要再为选秀耽误青春了。
这对有野心的家族来说也许很令人失望,但是对后宫那些已经大权在握的女人,或是那些注定入宫就要守活寡的少女来说,却是个绝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