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最后一丝脆弱的侥幸也不存在了。
庄清河眼神闪了闪,肩膀塌了下去,头也低垂着不跟宋明山对视。
又来了。
宋明山看着他,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提到高飞,庄清河总是这副样子,仿佛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庄清河的心虚,是宋明山追寻真相的道路上的闪灵,它偶尔出现,然后又桀桀怪笑着消失。
宋明山知道它真实存在,却抓不住它。他不可能这么告诉检察官:高飞是庄清河杀的,因为他心虚了。
又胶着住了。
宋明山情绪激动,他用猩红的双眼看了庄清河一会儿,粗喘了口气,对旁边的年轻刑警说:“陈明,你先看着他,我出去一下。”
说完就拿着桌上的文件袋出去了。
宋明山捏着那个文件袋,脚步不停地出了审讯室,穿过长长的走廊,眼神空洞,失魂落魄地走到走廊尽头。
他打开窗,试图用寒冷的秋风让自己冷静下来。
师傅真的死了......
宋明山握着文件袋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一个血指纹除了能证明庄清河接触过高飞的血,别的什么都说明不了。它不能证明庄清河是凶手,甚至不能证明高飞已经死了。
这样一枚指纹,连个间接证据都算不上。
庄杉连这个都不知道,否则他不会保留这枚指纹这么多年,那他当年是怎么想得到换地板的?
肯定是有人告诉了他,宋明山刚才故意提到地板,就是为了试探庄清河的反应。
现在宋明山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告诉庄杉要换地板的人就是庄清河。
宋明山用半个小时平复心情,然后重新回到审讯室。
庄清河一动不动地趴伏在桌上,他已经疲惫到了极致。
宋明山冷漠无情的脸在灯光下如雕塑般,他说:“我们继续。”
又僵持了几个小时,庄清河看起来是真的到了极限了。也许是想逃避审讯室令人窒息的氛围,他说:“我想上洗手间。”
宋明山看了他两秒,转头对一旁的陈明说:“你带他去。”
此时是清晨五点多,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尽头的洗手间更是安静。
进了洗手间,庄清河少不得要挤出来一点,他目光呆滞地站到小便池旁,解开拉链。
陈明则突然走开,往洗手间里面去了。
庄清河诧异了一下,转头看向他。
只见陈明走到洗手间最里面,然后从里往外一间间推开隔间的门,确认里面没人。
庄清河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看向洗手间的门,发现在他们进来的时候,陈明就已经随手拿扫把门从里面卡住了。
那边陈明已经确认完毕,整个洗手间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然后他这才朝庄清河走过来。
“庄先生。”
洗手间的窗外是一棵梧桐,寒风中梧桐的树影在晨光中翕翕熠熠,把玻璃晃得像一张柔软的网。
庄清河看着这名朝自己走过来的年轻刑警,心里有一种大石终于落地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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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
“是我杀了高飞。”
庄清河予衍乄盯着桌面,看不清神情。
宋明山:“你为什么杀他?”
庄清河沉默了许久,回答:“那年我搜集了一些庄杉的罪证,寄到了公安局,可是两天后那些东西就被截下来了。”
他抬头看向宋明山,说:“高飞干的。”
宋明山只愣了一秒不到,然后就想都不想地否定:“不可能。”
“你看,你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庄清河神色呈现一种疲惫到极致的平淡:“你相信我肯定有罪,就像相信高飞一定干净。”
quot;但是,也许你认为的好人你没想得那么好,就像你认为的坏人,没你想得那么坏。quot;
宋明山半天没说话,他不知道哪个真相更让他震惊,到底是庄清河杀了高飞,还是高飞居然和庄杉串通一气。
庄清河神情淡漠,又说:“伥鬼横行,潜伏于体制内部,这是不争的事实。”
“高飞失踪的那天,是我给他打了电话。”
“我把他叫了过去。”
“我对他动手了。”
“因为我要取信于庄杉,只能这么做。”
“事后是我告诉庄杉,血会渗进地板缝,不仅要换地板,而且连地板下面的水泥都要敲碎了重新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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