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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麻烦……又是密室吗?还是说,又是伪装的密室?”希尔达干脆站起来,“不过这位偷书贼估计想不到您能发现什么书被拿走了,毕竟可没什么人能把这么多书每本放在哪都记得清清楚楚。”
艾格尼丝垂眸。她的记忆力在布鲁格斯至今是个鲜有人知的秘密。她视作诅咒一般的天赋竟然在这样的状况下派上用处,虽非所愿,但也令她感到自己确实在缓慢前进。
“总之,是不是可以认为,偷书贼就是诅咒的幕后黑手,同时遗失的那些书与诅咒有关?”
“草药学还说得通……毕竟现在回想起来,在诅咒事发前一晚我喝下的安神药剂重新加热过,有动手脚的空隙,非常可疑。”
“那么占卜呢?难道要挑个幸运的日子下手?”
艾格尼丝不禁勾唇:“天体的位置与魔法息息相关,这并不令人惊讶。”
“话说回来,我还没听您提起过,您和理查中的诅咒究竟是什么性质的?”
“不明。”
希尔达瞪大了眼睛,呆了片刻才冒出一个单音节:“哈?”
“这就是神殿的结论。等亚伦来到白鹰城的时候,诅咒本身的术式已经被神官解除。我持续昏迷是因为自身体质,和诅咒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么说的话,神殿不也十分可疑?既然能够解开术式,怎么可能不明白是什么性质的诅咒?”
“不,这倒未必。就好比有多少药剂师,就有多少种毒药的配方,而万灵药只需要一种。诅咒和神殿的加护是同样的关系。”时隔多年,艾格尼丝依旧能够就学习过的知识侃侃而谈,甚至于说,她感觉,如果稍不小心,她就会收不住说得入迷。她从来没想过,那些她以为是空掷光阴的知识并非全无用处。“正因如此,对诅咒的调查完全陷入僵局。”
“那么特蕾莎那里的分析……也没有用?”希尔达有些失落地呼了口气,“织毯中的确编入了咒术,但是是无害的魔法,听她解释,和划魔法阵制造圣域差不多,最多可以增强附近其他护身符的效用……”
艾格尼丝闻言眼神一凝:“倒过来考虑的话……就说得通了。”
“您想到了什么?”
“确实如你所言,吉塞尔达织毯中编进了附有符文的铅丝,是我嫁妆的一部分……可以说是抵御魔法攻击的道具。它的原理在于制造出一个封闭的空间,将内部的魔法不断循环增强。也就是说,一旦空间内部掺进了有害的魔法--”艾格尼丝没说下去。
希尔达立刻明白过来,抽了口气:“如果被替换前的护身符带有对您有害的术式,那么日积月累下来……也就是说,您身中的诅咒与其说是一口气喝下了毒药,不如说是每天喝下一小滴,累积起来终于发作?”
“虽然这只是猜想,但很可能就是这样。这种装置精巧且隐蔽,只要在神官前来调查前拿走有问题的护身符,就几乎不会有任何痕迹,至多只留下你察觉到的魔法波动。”
希尔达想了想,困惑地眯起眼睛:“但如果是那样,理查那边岂不是也应该有同样的装置?否则他怎么会在差不多的时刻诅咒爆发?”
艾格尼丝没有立刻回答。
她侧首看向塔楼的一整列方形窗户,神情有一瞬间异常冷淡。
希尔达噤声。艾格尼丝此刻的表情令她不由想起陷入深思时的亚伦。
艾格尼丝的表情忽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盯着窗户,缓缓走过去,在窗下的矮书柜前驻足,眉心揪起来。
“怎么了?”
“希尔达卿,能不能麻烦你到楼下跑一趟?”艾格尼丝的口气平静得有些可怖。
“可以是可以。”希尔达察觉艾格尼丝态度有异,不禁也盯着毫无异状的窗户。
“我会一直站在这里。请你在楼下朝楼顶的这排窗看,看是否能看到我的身影。如果可能的话,请在四处多走动一番确认没有遗漏的角度。”
虽然不明白艾格尼丝的意图,希尔达还是立刻照做。
没过多久,她就再次出现在塔顶,气息只稍稍急促:“塔顶外墙有点坡度,窗又高,我看不见您。”
艾格尼丝似乎并不意外,她回头向希尔达微微一笑:“虽然有点对不住,但能否请你再下去看一次?”
“啊?嗯,当然。”希尔达挠着红发再次离去。
这一次,希尔达只花了一半长短的时间,便奔上来:“我看见您了!”她在书房门口突然驻足,因为惊愕微微张开嘴。
艾格尼丝站在矮书柜之上,看着希尔达的表情不禁莞尔。
“您这是……在测试什么?”希尔达有点害怕艾格尼丝会摔下来,快步走近。
艾格尼丝却提起裙摆沿着书柜走动起来,脸上挂着略带嘲弄意味的微笑:“伊恩在诅咒当天,被一个孩子目击到窗前的身影。这意味着,他也一定在这里走动过。”
不等希尔达应答,她又喃喃:“如果不在上面走一走,的确不会知道这些书柜就像台阶一样逐渐升高……”这么说着,她已经登上了紧挨另一面墙的书架顶端。
“还是让我换您来吧,这样太危险了。”
艾格尼丝扶着墙看向希尔达,摇头:“我必须亲身感受、亲眼看到才行。”
“前面的书架倒了还没扶起来,您千万别再往前走了!”
就是这面倒下的书架压住了莱昂的遗体。
艾格尼丝在书架的断崖便驻足,回忆原本书架在原位时的高度,若有所思地朝着头顶的方向看了良久,忽然出声问希尔达:“有没有可能把书架归位?”
“您想干什么?”
“倒下的是高度最高的书架,那上面有可能藏着什么机关。”这么说着,艾格尼丝微微踮起脚,向斜上方伸手。
她的手竟然正好碰到房顶,直接穿过了天花板上的简单地图绘画。
艾格尼丝几乎没有用力推,只听一声轻响,天顶版图从中分开,一架软梯从中垂落。
“这里面是什么?”希尔达努力抬头向梯子的源头看。
“是一间非常普通的卧室。”
伊恩的声音骤然从门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