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只吊桥还在一左一右地来回晃,劼崖用空着的那只手抱着绳索打了个圈,同边的脚死死地陷在缝里。
他把重量缓缓地倾向了固定牢靠地这一边,然后顺着桥身的弧度轻轻地顺应着自己的重心。
等到恢复了平静,他刚想拔出那只麻木的腿,一块黑纱却从额前落了下来,正正地蒙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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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快过来!”
一个女孩的声音。
四周突然就有了光亮,劼崖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整片花田之中,远处有一个女孩正在高高低低地招着手。
“看呐,好美啊!”她一边沿着色彩斑斓的花丛奔跑一边回过了头,“你快过来呀!”
劼崖忍不住迈开脚步想靠得更近些,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低头一看,一只脚居然被粗壮的藤蔓死死地咬住,正在往泥土里拖拽。
他瞬间就慌了神,远处的人影已经越来越远,他赶紧又大喊了一声:“喂!别跑……等等我……”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已经被拉进了地里,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瞬间冲撞过来。
他一瞬间还想再说些什么,张嘴却发生全是泥。
然后那阵被黑纱遮眼的幻想突然就从眼前退开,劼崖蜷在吊桥的中央,一只手固定着绳索,一只脚卡在木板里没有了知觉。
他整个人抱成一团止不住地发抖,看着脚下的桥面变得出奇的平稳,而眼睛也在重新适应这里的黑。
随后他用了差不多相同的时间攀上了吊桥的另一面,只是脑海中一直翻来覆去地旋转个不停。
这时安静的四周又传来一阵湿哒哒的声音,那只匕首的顶端都快被他捏出了汗,拿在手里滑溜溜的,所以只能把包着手的布条又拆了下来,一头缠在刀柄上面,像是提着一盏灯。
他深出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收回了心神,然后故意停在了这里。
不出所料,远处的那个人一步不落地跟了上来,
前面可以看到潮湿的山岩,头顶斜着几根钟乳石,晶亮剔透地映照出影子。有水滴顺着岩石的表面“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劼崖边走边用手掌支撑着自己的重心,却摸到一个硕大的鼻尖。
墙面上正正地雕刻着一张模糊的人脸,一个眼洞里刚好有流水干枯的痕迹,长时间地冲刷,让那半张脸有着衰老和下坠的错觉。
而另外半张脸却无比的干燥,用手一碰飞起一阵粉尘。
不知道是不是工匠突然下歪了刀,嘴角在这边脸颊微微上弯,一走过鼻尖的位置,那半个落泪的人立马看不见了,只剩下这张和蔼微笑的脸。
从洞的另一头出来,劼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石块搭就的平台上。
四周是一个类似长方形状的崖壁,零星的水滴就是从上边来的,脚底的石板下面似乎是一个洞,积水长期从四周沁下去,地面有漩涡下陷的痕迹。
出来的地方是其中一面较短的墙,正对着的崖壁凿着歪歪斜斜的槽,顺着这些槽爬上去,就能到达崖壁的顶端。
劼崖把匕首横过来叼在嘴里,又用那根布条缠住双手开始向上攀爬。
石缝间又湿又滑,只能加倍注意,等爬到一半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了悬挂在半空,那个用于上下运输的奇怪装置。
几节铁链吊在那里,头顶上方能看到一个可以转动的巨型轮盘,他顺着铁链往下看了看,底端用于摇动的那一节被人用刀砍碎了,地面散落着几块断木。
黑暗中的那个身影显然是停在了门洞的死角,他一直紧盯着劼崖的动静,却反而被劼崖快速地锁定了所处的位置。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发出沉重地喘息。
劼崖猛地回头,一个鲜血淋漓的影子在上方一闪而过。
他立即卯足了劲一路攀爬,快到顶端的时候,发现一座高高的神像矗立在那里。
神像正歪斜着自己怀里的圆盆,往这个崖洞里做出倾倒的动作。
只是水源干涸,那盆边还剩下一滩黑色的积水,一直连绵不断地往下滴落。
劼崖正要爬上最后的石槽,突然间,一个人影披散着长发从盆底蹿了出来,嘴一张竟然有脸的一半,上眼皮和眉毛缝在了一起,身上到处都是血迹。
她爪子一挥朝着劼崖所在的地方扑了过来,劼崖瞬间收了眼神,干脆一松手,直接从崖壁的顶端摔了下来。
下坠很快,然后是猛烈撞击的声音。
就着匕首黯淡的光,能看到他仰面躺在平台上。
后脑碎了一个硕大的窟窿,里面的东西溅了一地,脊椎也许是摔断了,人的下半截和上半截明显是错了位,两根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眼都合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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