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风势微微卷回一丝血腥,劼崖的心里突然一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地回转过头,身后不远处便是半里城地道的泄洪口,掩藏在张牙舞爪的礁石之中,那里不久前还是浓墨一样的夜色,此刻却亮起了零星闪碎的火光。
有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那里,她掩着嘴角轻轻地笑着,然后冲着劼崖招手。
就算是那么多年不见,劼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望着地道的入口,那个女孩看上去跟分别时差不多一样的年纪,发髻上还戴着他亲手采摘的花。
她站在那里掌着灯,像是在等他,然后她突然大喊了一声,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却被海风吹散在了半空。
“子兮!不可能……你为什么在这里!回答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劼崖一路狂奔着穿过尖锐刺人的礁石。
山石的另一头,却再也没有人回答。
很多年前,那个浑噩小鬼满脸无赖地拽着女孩的手。
身旁的人嘻嘻哈哈地调笑着,而他的眼里,却只有女孩的一双眼睛,就像不久前恍然在山花丛中看到的那样,清澈透底,写满了他的心。
他抬起一只笨拙的手,指尖上是他刚摘回来的花。
漫山遍野一个下午的奔跑,只为了摘到一朵最美的花。
他把它别在女孩的发髻间:“子兮,这是汀兰,遇到你的那天,满山都是汀兰……我要跟你在一起,从今天起,不管多长时间,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呼唤被冷冽的风声吹断了线,无论再怎么声嘶力竭,都没有人回答。
漆黑冰冷的地道前,什么也没有。
破晓很快就要来临,半里城却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劼崖一个人站在这里,看着半夜里涨上来的水势渐渐地退了下去。
无论是来找他的人,亦或是他要找的人,全都没有了踪影。
都死了,全城只留下支离破碎的尸体。
太阳在海面一路升起,刚刺穿了云,就揭开了夜色里的惨剧。
劼崖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入海口,低头一看,腰间的海水竟是红色,顺着水道一路飘荡而下。
孩童的尸体,只有半截脑袋,刚好能从入海的闸口里通过,被海浪一推就这么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茫然地回头,只见无数的残肢顺着退潮的方向涌了过来,然后尽数卡在了闸口。
“怎么会这样……”他哆哆嗦嗦地叨念着,转身开始在人堆里疯狂地翻找,“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一手拨拉开一具具面目不全极难辨认的尸体,却再也没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海风顺着衣衫吹出一阵一阵的凉。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活下去……”
脑海中的话语突然响起。
“可是,我一个人,你我要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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