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黄门一喝,唱歌的宫女陡然一惊,停了一会儿后,刘恒就见到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冲出来跪在车前。
“婢子徒自悲伤,不曾觉察,惊见王驾,还请恕罪。”
宫女面色雪白,似有悲意,眉目惊鸿,泪凝于睫上,着一袭香茜色宫衣,身形楚楚。
月色中,众人皆有些被她清丽殊绝的面容撼动,都不觉心神一滞。
见刘恒久不言语,宫女脸上划过两道清泪。
“便是陛下不恕婢子冲撞王驾之罪,与其不堪受辱以致自我了断,婢子能堂堂正正死于陛下罪责,也是心甘。”
俯身行礼,宫女啜泣着说完后,也没有起身,仍然跪在车前。
听着她似有隐情的话,刘恒的眸色不免深幽起来,开口询问她话的详情。
“婢子是罪臣之女,名叫寒玉,建武三十年充入掖庭,现当值于浣衣房,浣衣房的管事陈瑜平品行卑劣,常暗中欺男霸女,婢子蒲柳之姿,也被他看在眼里,频频欺压,意图□□。婢子不堪受辱,今夜逃脱出来,宁愿自我了断,也不想受他摆布!”
寒玉知道自己姿容绝色,如果一直陷在深宫冷院,早晚难逃受辱的厄运,不如赌一次大的。
果然,听了寒玉的话,刘恒十分恼怒,之前他已经有过一番大肆清扫后宫的举动,查出的行止不端的黄门都处理了,没想到浣衣房还有漏网之鱼。
刘恒相信,在这个后宫里,像宫女说的陈瑜这样的人,应该不止一个。看来,上次清缴的力度还不够,才过没多久,就有不轨之徒又死灰复燃了。
他们既然暗地里仍然□□熏心不肯罢休,那他就再来一次力度更大范围更广的清缴。
本来想去衍庆宫的,想到接下来还有要布置安排的诸多事宜,刘恒命人暂且安置了寒玉,又回了正清宫。
就在刘恒处理宫事时,关于寒玉的身世和所有动向,都已经被调查出来了。接过暗卫送来的调查手札,刘恒看着里面的几行字,沉思中,指节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
“张氏寒玉,父故刑部尚书张亮,建武三十年因谋逆处斩,女眷没入掖庭。……”
这个宫女,竟然是张亮的后人,刘恒十分诧异。
他是知道张亮的,此人出身武将,军工起家,素来果敢有豪情,历任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建武帝登基时也是立下了功劳。
建武十一年,历任豳、夏、鄜三州都督。建武十七年,进金紫光禄大夫、相州都督。建武二十年,出任邛州都督。建武二十六年,原尚书侯君集谋反被杀后,张亮任刑部尚书,参与朝政。
张亮在被以谋反罪查获之前,一直都很受建武帝的信任,在朝中颇有人脉。但是本人一向说话直爽,得罪的人也不少。曾经因为公然陈述废太子之过,而颇受各方瞩目。
刘恒还是少年时,张亮就是权臣,是仅有的几个当时没有因为废太子的权势而疏远他的人。不因他势单力孤而轻视,反而主动结交,刘恒心里也喜欢他的豪爽。
如今他一手提拔的相州牧张金树,就是曾经张亮荐给他的门人,那时候他还刚离宫开府,只是淮阳公,既没有依仗,手里也没有能用的人。对于张亮曾经给予过的支持,刘恒一直也是感激的。
可是建武三十年的谋反案开始的太突然,结案也很迅速,建武帝雷霆之怒,朝上无人敢为他说话。而刘恒那时候也势单力薄,不敢开口为他陈情。对此,刘恒一直心有愧疚。
对于张亮所谓的谋反罪,刘恒一直是不信的,后来登基后也查证过,确实是诬告。只是他即位后,碍于三年不改父道的限制,也碍于建武帝的体面,一直不能公开为张亮平反。
张亮在大是大非上没有问题,只是有一个毛病,好女色。做了相州都督后,便弃了故妻,新娶继室李氏。
李氏美貌又善媚,很得他的欢心。只是李氏好巫觋,家中各种相士,道士常来常往。
彼时,张亮的老家荥阳,屡屡被人传言是“形胜之地,不出数年有王者起”,因为有人发现了“有弓长之君当别都”的图谶,张亮也私下里与相士谈论过这些敏感话题,被人暗中知晓后,就向建武帝告发了。
并且随后建武帝又收到消息,说张亮私下里畜养了三百壮士为义子,加上谶言的影响,建武帝一心要将张亮除之后快。
趁机朝中与张亮有旧怨的大臣就向建武帝进言,“张亮有义儿三百,畜养此辈,将何为也?正欲反耳。”
于是,建武帝便以谋反之罪,将张亮下诏处斩,籍没其家。因为确实除了谶言和义子的事没有别的证据,所以建武帝也不敢久拖,迅速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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