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诗咬着筷子:“何欢,干嘛装模作样的,我知道你心里高兴得要死,等嫁进谢家,下一秒就要把我们这些寒酸亲戚甩在后头了吧?”
“小诗!”端庄的女主人呵斥一声。
何诗冷哼,甩开筷子离开餐桌,继母歉然地向何欢笑了一下,追了过去。
一顿饭,当即索然无味。
何欢坐到客厅里看着地面发呆,父亲生硬地斟酌字句。
“欢欢,爸爸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男孩子,这么多年从来不需要我多加操心,不像他们两个,一个不懂事,一个又任性娇气。”何父想摸他的头,被何欢躲开,便尴尬地放下手,“谢家条件好,既然是他们求着要娶你,一定不会亏待你。你是个男儿,要是别人想娶,爸爸一定不会同意,但谢家……想嫁进去的别说是女孩子,男孩也是排着队任挑的……”
何书气红着脸跑过来哭喊:“爸爸,我不要哥哥嫁给丑八怪。”
“胡说什么?”何父紧张地看了一眼呆呆坐着的何欢,掩饰地发脾气,“何书,作业写完了没?还不回去看书?”
何书闹腾着:“妈妈和姐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们说谢家大少爷是个丑八怪和病秧子,要娶哥哥冲喜!”他扑进何欢怀里,牢牢抱紧了,“我不要哥哥嫁给病秧子和丑八怪!你们都是坏人!”
“何书!”何父愤然,又看了一眼何欢,“欢欢,你别听小孩子胡说。谢斯年身体是不好,但身体不好能治。谢家人长得标致,他也一定不丑。再说男人的长相哪里有那么重要……”
何欢腾然将何书扒开,一语不发,任由身后如何呼唤,径自走出了家门。
第22章美少年与野兽·2(修)
李唐现在就在街上游荡,在此之前,何欢已经晃悠了一个晚上,脚磨出了血,身上的衣服露水湿重,寒冷浸骨。
在当铺里时,何欢已经告诉过他后续。他知道,经过这一夜,自暴自弃的何欢会回家,同意嫁入谢家。由于谢斯年的身体原因,婚礼的仪式极为简单,仅在家中请了关系亲近的亲戚吃了顿饭,连证都是旁人代领的,两人就这样结为夫妻。
谢家娶他冲喜,但谢斯年已然药石无医,两人别说握个手,连面都没见几次,谢斯年就去世了。谢家人没有为难他,并且知道他当初嫁进来并非所愿,因而给以庇护,照顾他直至他去世。
何欢感念谢家的恩情,安分地做了一生谢家媳妇。他的社交恐惧并未减轻,老来唯一的遗憾仅有作画无数,无一幅画得见天日,却都堆在画室成了废纸。
他的愿望是办一次画展。
如果何欢向谢家人提出要求,他们也必定不会拒绝。只是这个习惯了孤独,并饱尝一生孤独的人,始终保持赤子之心,永远如十九岁这年沉默而羞涩。
灵魂展示着最美好的年华,年轻俊美的少年站在李唐面前,眼眸刻着岁月酿成的深沉和孤落,却如个孩子般内敛而怯然地提出请求,干涩地说:“请帮我办一次画展。”
远离人烟的人是不是都这样纤尘不染?时光夺不走他们的热忱,苍老只及肌肤,天真久盛不衰。
李唐无从抗拒这些美好的灵魂,他们有着各自或是坦途或是坎坷的经历,却同样充满着希望、光明、快乐和执着。
他们也许曾经衰老过,但灵魂干净而青春,仿佛永恒。
李唐喜欢澄净的灵魂,也喜欢水煮活鱼味。
他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口袋里没有钱,出门太急连外套都没穿。他决定先回去,向何家人妥协。
李唐对待别人的嘱托一向尽心尽力,英雄气短,美人迟暮,怀才不遇都让人遗憾,李唐想要何欢的才华被世人认可,并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谢家人心肠好,即使谢斯年的离世也不曾亏待他。李唐想着先同谢家的人打好关系,其次借由他们的力量在艺术界崭露头角。
李唐衣着单薄,孤伶伶地站在街头,打了个寒颤,眼睛渴望地盯着包子铺,饥寒交迫外加上双脚起了泡,让他走路的脚步也不稳。可是他现在身无分文,折回何家的路程也很遥远。他低着头,折了方向。
刚迈出一步,突然一个男人拦在他面前。他仰起头,黑衣黑墨镜保镖打扮的彪形大汉低着头看他,雄壮威武的压迫感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