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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妹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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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找到孩子,什么顾虑都讲不得了,他实话实说:“老闺女和她嫂子闹矛盾我骂了她,她就跑了,到你这来了吗”?

    姑姑审视地看了父亲一眼说:“没有”。

    父亲无心再待下去,他转身走了,姑姑站在那里没动,但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她怨怒地看着父亲说:“孩子得受多大的委屈才跑呀”!

    父亲往地头走,在他们转回到房前之时,红梅回头看了眼,姑姑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她匆匆见一面的姑姑没和她说一句话,她又辞别了。

    如果不是为了找妹妹,父亲这辈子不会领她来的。

    她们走在中央街上,路过军人招待所,路过街心花园,哎,她如百爪挠心,太难言了。

    她一边走一边想,大姐和哥哥是不是正在走姑姑和父亲的老路?

    大姐会原谅哥哥吗?妹妹会原谅大嫂吗?而她会原谅所有人吗?除了二姐和妹妹?

    将来他们是不是也老死不相往来?

    过了天桥,来到车站前,父亲平静地说:“饿了吧?咱们吃午饭”。

    他们在一家馄饨铺各要了碗馄饨。父亲都吃了,出了馄饨铺,回去的车还早,他说:“我去理个发”。

    他们随便进了一家理发店,父亲几乎是人生第一次在理发店理发,平时都和是同事们互相理。

    在寻找妹妹的路上他的头发这么多年才得到一次专业待遇。

    他的头发理完了,鬓角的白茬更明显了,他照了照镜子,点点头说:“嗯。不错”。

    她觉得父亲好怪,出来找妹妹竟然有这么大的闲心。

    父亲没有回家,而是买了两张去省会的车票。

    他要去省会那几个亲戚家找妹妹。

    火车向省会奔驰,父女两相对而坐,父亲平静地注视着窗外,从车窗可以看出很远,平原沃野上小苗刚出齐,夕阳把大地染上一层金辉,生机勃勃的春天,在夕阳西下之时那么令人惆怅,此情此景使他们父女更是百感交集。

    出了车站,父亲说:“去你大姨家”。他指的是表姨家,妹妹小学时在她家待过一寒假,难道她能跑这来吗?

    这是最后一站希望了。

    他们在万家灯火里辨认表姨家门时,那种渺小和无助沉沉地压在心头,每一扇窗里都安居乐业,只有他们在寻找离家漂泊的孩子。

    他们试了好几家,都被告知:“不是”。

    父亲在几栋楼间徘徊,他说:“凭记忆就在这一片,不行就挨个门试”。

    他们运气很不好,试了十多家都不对。

    最有价值的一次是,里面的主人把门打开一道缝,好心告诉他们:“贾师傅不在这栋,你到前面大水罐后面那栋看看”?

    父亲来不及道谢,门关上了。

    他们的目标明确了,找大水罐。

    父亲轻轻地敲了敲一扇房门,里面传来:“等一下”。

    父亲回头兴奋地说:“你大姨夫的声音”。

    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位清矍的老人,正大姨夫,他身后的厅里坐着大姨,大姨夫热情的把他们让进去了。

    大姨瞧着他们的脸走过来,惊讶地问:“快点里面坐,吃饭了吗”?

    父亲说:“吃过了”。

    大姨看着红梅一脸倦容,说:“到小超房里睡吧,那两个不省心的玩意儿离婚了,房间空着呢”。

    大姨领她进了小卧室,除了一张大床几乎转不开身,她疲倦极了,躺在枕上不一会儿就睡了。

    这个曾经的新房不承想会接待一次这样的旅人。

    在她辗转翻身间她听见父亲和大姨夫妇还在聊天,他们窃窃低语,但听得出来谈的正是家里这些事的来龙去脉。

    父亲以他认为的公允评论孰是孰非:儿媳妇不全错,闺女们不全对,错就错在不该往一块挤,就像合窝的猪,凭本性厮杀。

    大姨夫妇唏嘘不已,在嘤嘤嗡嗡中她又睡过去了。

    早晨在睡意朦胧中,大姨附在红梅耳边叫她说:“昨晚我们打电话问过那几家了,老闺女没去她们那里。

    你爸说早车走,为了你们找妹妹,就不留你们了,那就得起床了”。

    红梅赶紧起身,大姨并没离开,她轻轻关上屋门,又附在红梅耳边说:“我们和你爸昨晚聊了很久,他反复自责说:‘老闺女那么小就没妈妈了,我好不容易带到这么大,却把孩子弄丢了,真的丢了我该怎么活下去啊?我哪有脸见她们的妈妈啊”。

    大姨说的话红梅懂了,她说:“怪不得我爸一路上那么平静,平静的反常,他还理了头发”。

    大姨眼圈红了。

    她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她又说:“我们开导他了,市里没有回家等等,也许哪一天就回来了,见不到父亲你让孩子又咋活”?

    父亲和红梅出了大姨家门,外面下起蒙蒙细雨。

    他们冒雨走到公交站,父亲用整只手抹了把脸,他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他们在中午时到家了,家里出奇的消停,大嫂去她姨家了,孩子都带去了。她们一晚上没回来。

    父亲哪里也不去了,他在家平静地等,等待小女儿回家。

    大姐吧嗒吧嗒掉眼泪,她一遍遍回忆:“老妹跑出去时穿的多破呀,穿的是我学裁剪练手的粉红上衣,翻领的,里面就是个背心,裤子绿色带细格的,也是我练手做的,这身衣服都旧了,脚上穿的还是我做的黑布鞋,喂猪喂鸡鞋面上沾满了食渣,脚上没穿袜子,我记得清清楚楚,没穿袜子,那么大的姑娘就这么跑出去了,这么多天在哪里啊?急死人了”。

    大姐边回忆边流泪,她说:“她身上有钱吗?怎么可能带钱?傻孩子”。

    红梅劝大姐:“坐月子不能哭,你流多少泪了,别哭了”。

    说着她也泪水涟涟,大姐自责说:“我不回来生这个孩子,老妹不能受这么大委屈,我有啥脸啊”。

    第二天是周日,妹妹不见的第四天。

    一上午在等待中过去了,午饭马马虎虎的吃完了,大家心中对这一天不抱希望了。等待久了就把等待变成了习惯。

    她们期待下一个黎明,总觉得黎明才能带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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