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外,柳林依依,密枝披拂,条条柳丝摇曳无忧。
他多少回一路急行赶到这里时,迫不及待地跨下车。
现在,又是多少回,他站在这里犹豫不决。
几米内的那个收发室,收发室里那个小教室,多少回,他出现在门口,迎接他的是百媚千柔。
现在,她依然还在那里,只要他走进去就能看见她。
但,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他不敢去赌!
他将两条腿搭在自行车两侧,坐在车座上,拂柳轻轻,拍打着他的肩头,面颊,他默默地注视着小屋。
多少个下午,她在小屋里看录像带,做做习题,批改单词小条。
抬起头不是他,低下头都是他,
小屋不冷了,可是那人却不来了。
清脆的铃声引出雀跃的小鸟,放学了,操场瞬间喧闹起来。
人潮人海涌出校门,然后是各奔东西。
她终于出现了,一人一骑一紫云!
从他面前飘过,她没扭头,他亦不语,远了,别了,看不见了。
他默默地调转车头,悄然离开。
谁也不知道他曾来过,但他无数次地来过,这些她都不知道。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盘算着和父亲怎么摊牌。
五月工资六月初才来,父亲筹划的大修房屋,她实在出不上力了,因为有两个同事要结婚。
小杨子马上要结婚,红梅打算随二十块钱。这个“价位”比普通同事高,比密友低。
她和小杨子的关系也就这“价位”。
但是,有一个人的婚礼她得出“大价”,比小杨子晚几天的是学姐,学姐也要结婚了,红梅打算随五十元。
学姐是她中专校友,比她高一年级,比她大几岁,在中专的时候带她熟悉中专,工作了成为同事,带她熟悉工作。
她们做了多年亲密朋友!
如今学姐“大婚”,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她怎么能小气?
那么她本月工资就只剩二十多块钱了,修房子她真出不上力了。
因为“事实确凿”,她和父亲解释时,父亲难得的表示理解,这令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学姐邀请她当伴娘,她欣然同意。她小时候就羡慕当伴娘的差事,和新娘一样坐“花车”,当上宾被招待。
为了当伴娘,她在集上地摊买了件“蝙蝠衫”,一种山寨版时装,粉白色的,张开双臂像蝙蝠羽翼,落下胳膊,宽松的衣袂衬托着身材妙曼,尤其有风吹来,隐藏起来的曲线若隐若现,虽然衣服便宜,但难掩风流。
这件山寨版蝙蝠衫花掉了她十五元。
作为月光族的她,口袋里还有多少钱她当然有数,只要不说,谁知道花枝招展的小丫头囊中羞涩?
她像个花蝴蝶似的来到了学姐家。
学姐家在卧龙镇正南方,离镇五里远。是一个典型的农民家庭。
老亲少友齐聚一堂,纷纷打听议论婆家情况。
“新郎是车站职工,就是火车来了,拿着小旗子出来接车的,退伍兵,车站后边有套公房,开门就上火车,那才近呢”
“新房可漂亮了,家电一样不少”
“彩礼多少?”
“听说五千”
“啧啧啧”
学姐家里间屋是她的闺房,红堂堂的嫁妆堆了半炕,在阳光下煜煜闪光。
红梅和其他几个伴娘挤在学姐的闺房睡了一宿。
天刚亮,就被吵醒了,大家赶紧起来梳妆。
新娘梳洗,伴娘也梳洗,一时间满屋子脂香粉浓。
红梅会拾掇她的头发,洗头后编一个大辫子,一宿后打开就成了大波浪,这头大波浪是她不必花钱就被人羡慕的东西。
学姐已经打扮好了,她新烫的头发,她的大波浪才是真的。
鬓上斜簪一串粉色绢花,为了出嫁这天长发齐腰,她毕业以来就没剪过头发,真是用心之至。
她是浓眉大眼美女,稍一打扮就美丽大气。
嫁衣是一套中式盛装,大红衣裙描花绣凤。
她坐在炕上,大家把裙摆铺开,她就像坐在一朵怒放的红牡丹里。
她母亲对亲友啧啧嘴说:“这套裙子就三百块,这丫头多敢花钱”?
语气里带着骄傲。
红梅羡慕的不是她嫁衣贵,而是她出嫁有母亲相送。
母亲会给女儿一番叮咛,将来还是娘家后盾。
众人围着新娘,她在最后面看着。
八点多时,门外一阵骚动,有人喊:“新郎来了”。
一伙人簇拥着走进来,为首的西装革履,头发打着摩丝造型,这是新郎无疑了。
红梅第一次看见新郎,他普通身材普通长相,淳朴憨厚的样子,他的眼睛直奔新娘,满眼幸福。
学姐被新郎抱着慢慢走出门,长长的裙袂旖旎而行。
一辆铮亮的黑轿车停在门口,这在大马车送亲的村里简直不可想象。
村里人围观的里外三层,在大家的瞩目里轿车开走了。
因为新房在卧龙车站后边,所以很快就到了。
这套公房像个碉堡,高大的俄式建筑,墙基一律石块垒砌,屹立千年不倒的样子,这样的公房一座连一座,在车站后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也是铁路工人的骄傲。
学姐新房在一座“碉堡”东半部,两个房间一个厨房,粉刷一新。
学姐在东边房间“坐福”,举行仪式,大家参观西边房间。
这个房间布置成客厅的样子,靠窗是时髦的转角沙发,铺着洁白的三角巾,沙发配个精致的茶几;
沙发后是摇曳的粉红窗帘,窗户上垂着着洁白的轻纱帷幔;
西墙依次是银灰色冰箱,搭着粉红三角巾;
银白色洗衣机,搭着粉红三角巾;
北墙崭新的白色组合柜,组合柜上依次是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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