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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两妹妹抱歉地说:“太香了,吃起来没刹住车,快造光了”。
父亲依然陪贵宾聊天,二姐对两妹妹非常心疼,对小妹说:“别养太多鸡鸭了,太辛苦,你还是个孩子”。
对红梅说:“你都工作了还不能随便花自己工资,都交给爸了,其实我是变相花你钱,我和同学们说起你时,她们都说我有俩好妹妹”。
二姐说话就是动听,把人心熨烫得服服帖帖的。
红梅想到刚来的两个月工资,就动情地说:“你要毕业了,花钱地方多,这次走我给你带一些吧”。
二姐马上说:“不用!我朝爸要”。说完狡黠一笑。
好狡猾的二姐,她才不会直接从妹妹手里拿钱呢。她觉得那样亏欠的人情太大了。
二姐回屋里调节气氛去了。
红梅和妹妹在厨房对付一口残汤剩饭。
很快到了去火车站的时间。
父亲下地了,用钥匙捅锁头的声音,打开柜盖的声音,这些声音都小心翼翼的,听起来鬼鬼祟祟。
红梅从来不关注父亲给二姐多少伙食费,但这次她很好奇。
父亲侧身把胳膊探进柜里,胳膊拿出时,手里攥着一沓钱。
他用肩膀顶着柜盖不让它落下来,同时也忘了防备,数钱的时候红梅在里间屋门后看的一清二楚,他数出了二百块钱。
她惊讶无比,那是她两个月工资啊!
她心里预算值顶多五十块钱!
她零花钱一个月才十块八块的,有时甚至三两块。而父亲拿出了二百块!太奢侈了。
他回身关好柜盖,这时才想到把钱攥在手里,把手贴在胯骨上溜回到炕上。
他们一顿嘁嘁喳喳,窸窸窣窣。
然后继续谈笑风生。
原来如此!
他如此慷慨地供养二闺女读大学,是不是也接济远在内蒙的宝贝儿子?
怪不得贷款好几年都还不上,本金一分不见少,每年焦头烂额地应付利息!
可怜老闺女任劳任怨持家,三闺女脚底板磨出泡来上班挣钱。
然后他可劲供养他钟爱的儿女。
布莱克说什么了?体谅父母?怎么体谅?
孩子众多的大家庭其实就是一个小社会,永远没有公平。
章红梅不想当圣女!
她们前天就开工资了,一起来两个月的。这笔钱她一直捂在口袋里,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主意,只不过眼前一幕坚定了她的决心。
父亲送二姐和男同学去了,不知他咋想的,光天化日下人家两人去车站,他送个什么劲?也许要表达依依不舍吧。
红梅晚车回家他何曾接应过?问都不问!
算了,不想这些了,没意思。
红梅送到院门口就回屋了。
也许父亲半路想过味来,他很快回来了。
进屋后他转折得很溜,眼睛忽然够用了,他看见了老闺女,问:“吃饭了吗”?
他老闺女说:“吃完了!”
他又上炕了,沉浸在心满意足的情绪里。
不一会儿,院里腾腾进来一个人,是大舅。
他直接来到屋门口,懒怠进屋,就探身冲着父亲嚷:“供销社来化肥了。明天我去拉化肥,你要买就准备好钱。你这次不买的话,我再不去了,你就自己想招吧”。
通知完不等父亲做出反应,大舅腾腾走了。
父亲呆呆地愣在那里,他没料到窟窿来的这么快!
他坐在炕上盯着窗外,心里在盘算。化肥可不是笔小数目,他怎么拨弄这个算盘珠呢?
他又想到了三闺女,孩子多就是好啊,各尽其用。
他无比和蔼地冲着里间屋门说:“三闺女啊,爸有点事”。
他三闺女出来了,站在门口。
父亲:“年前压薪咱们紧得够呛,没想到三月份一起来两个月的,三闺女啊,买化肥买种子你摊点钱吧”!
她低声的:“多少”?
父亲一听有门,欢快的说:“二百吧”
她冷冷的:“我要买自行车,还缺一百块钱,你给我一百块钱吧”。
这对父亲又是一个意外,他担忧地问:“自行车多少钱”?
她:“268”
父亲:“那么贵啊!那什么,家里这辆自行车不行吗?能骑还买啥”?
她:“我丢不起那人!我工作快两年了,用自己的工资买辆自行车还不行吗”?
父亲:“缓缓行吗?下个月再买”?
她:“不行”。
父亲不再说什么,备受打击的样子。
他面沉似水,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说明在进行情绪斗争。
她才不看他什么脸色,扭身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