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大街上继续晃。
发屋清净了。
红梅问小丹:“他们不给你钱吗”?
小丹笑了说:“粮库这帮家伙除了染烫给钱。只是修剪一下,我不要,他们也不给”。
小丹捻起她一缕头发说:“这回保持得不错,没怎么开叉”。
她按着红梅肩膀,让她坐在那把椅子里。
还要罩那个斗篷,红梅笑着说:“算了,别给我披了”。
小丹也笑了。把斗篷扔在一边。
小丹按“扇形”在她发梢修剪了一下。
拿起喷壶往她头发上一顿喷,然后用吹风机冲着她的头发一顿吹。
小丹的手指灵活地把她的头发卷起松开,经理发师一阵鼓弄,她的头发飘逸浓密。
小丹双手在她身后托起头发一撩,一片瀑布落下来。
小丹啧啧称赞:“发量真多!发质真好!能做洗发水广告了”。
头发弄完了。
她没起来,依然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老同学:“小丹,你有一百块钱吗?我们来工资我就还你”。
小丹对着镜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有”。
她没问借钱干嘛!
说着把手伸进衣兜,从里面摸出一沓钱,数出十张十元钞票递给她,问:“这还有那,一百够了吗”?
小丹这一串流畅的言行令她心里热热的,她赶紧说:“谢谢你,小丹,够了,够了”。
她也没查直接揣进裤子口袋里。
小丹拿起笤帚扫地,漫不经心地说:“听说你们老师压薪了,还听说十一前没信儿”。
“啊?十一前还不开?”!她不禁惊叫起来,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继而气愤地问:“为什么呀?十一前不开工资那就压薪三个月了”。
小丹停住手,站直了说:“我听别人说,咱们县政府和外省搞了个黄牛公司,投入了很多钱,但公司老板跑路了,这样县政府就被骗了。
财政现在拿不出钱发工资了”。
红梅诧异地说:“可是银行,乡政府,他们都是财政拨款呀,他们咋能发下工资”?
小丹说:“想发没钱也能发,不想发有钱也不发。
据说财政拨款的单位,专门压老师们工资。
其他部门都正常,因为老师们老实啊!咋压都不吱声”。
红梅知道小丹的消息是各路汇集的,实情都是八九不离十。
学校肯定也有人知道,只是不乱说而已。所以那些男老师骂骂咧咧的。
她心塞得很。
她站起来,歉意地说:“小丹,如果十一前真的不能来工资,我就得等十一后还你钱了”。
小丹眼睛弯成一道缝,说:“看你说的,别说十一后,元旦后也没事,别着急,我不用”。
小丹,是她借钱路上又一贵人。如果她有半点犹豫,都会令红梅脸红难堪。
然而,小丹没有。
她觉得借钱是世界上最难为情的事!
能借给她钱的人都是值得她铭记一辈子的。
她辞别小丹,揣着借来的钱,心里踏实地回到了学校。
到校就凑齐105块交给主任了。
主任收好钱开玩笑说:“轻手利脚的人多好,大家眼睛都急红了,你说拿一百就拿一百”。
她哭笑不得,说:“是我借的呀”!
主任一脸不信的表情。
谁能相信,她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借钱交学费?
一百块钱从手里过了一遍,她又身无分文了。
她不禁开始盘算一笔账,她想:“我的钱交给了父亲,虽说现在只交部分,但父亲的钱和我的钱加一起也不少,父亲把钱花哪里去了?
现在家里不像前几年上学的多,那时父亲的工资不够分。
现在情况变好了,家里只有二姐一人上学,父亲的钱怎么说没有就没有?
他总假惺惺地说:‘你用就向我要’,可是用时一要就没有,害得我用钱还得四处借”。
她越想越不痛快,心里憋屈却没想到和父亲算账。
父亲总是这种腔调:“花你两钱儿你就抱怨?我供你们这么多年,咋算?
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钱?我的钱?”
从父亲角度来看,这没毛病。但从她角度看,她抱屈。
而当年父亲没让她上高中,让她考中专,目的就是让她快点工作挣钱,减轻家里负担。
所以她不上交工资,父亲就像没利用好规划似的。
她圆满地完成了父亲的期待,在和父亲一同养家。
父亲却从不感动,而是窃喜他安排的周全。
想到这里,她又愤愤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