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若瞧见了,不定怎样伤心呢。”赵天梁拿着袖子擦眼泪,就叫人抬了舆来。
贾琏心道他身子骨如此不堪,有一半就是许青珩的功劳,可见他娶她,就是还债来的。
须臾,一辆装饰得分外奢华的金舆叫人抬了过来,只见那舆乃是楠木所制,顶上一颗明珠照耀,四面做桃花状镂空又以鲛丝做帘,从四角上垂下血红的珊瑚珠子璎珞。
贾琏被赵天梁、赵天栋半扶半抱着坐上了舆中铺着银狐褥子的金樟大椅中,才一坐下,半面身子就被那雪白纤细的狐毛埋没。
“起轿!”赵天梁喊了一声,登时前院侍卫严阵以待起来,仿佛要去打仗一般,人人握紧手中长枪。
舆出了门,前面有五十人开路,后面又有五十人殿后。
贾琏歪在椅子中,听见外头一声枪响,轻轻地一笑,就拿着左手去转动右手上墨玉戒指。
“太傅大人在此,谁敢来犯?”赵天梁中气十足地喊道。
贾琏不禁有些羡慕赵天梁的好身子骨,但仔细权衡一番,又觉若留着好身子骨,却弄了一摊子麻烦事在身上,也很不值当。
一路上不知杀了多少刺客,听得有人喊了一声“太傅大人到!”,贾琏这才向外头望去,只见贡院前,左右跪下足有上千学子。
“二爷不用下来。”赵天梁凑近低声说,唯恐叫人瞧见贾琏连路都走不利索,就令抬着舆的八个人,径直将舆摆放在贡院门前。
贾琏坐着不动弹,听得两声抢响后,监考官员并上千学子跪下高呼“太傅大人万福金安”,就轻轻地说了一声:“免礼。”
忽然一阵风吹来,四角上的珊瑚璎珞就如青荇轻轻浮动,椅子上的贾琏忍不住握着帕子轻轻咳嗽起来,咳嗽几声后,一方染血的帕子飘了出来。
“太傅大人千万保重!”擅长逢迎拍马的,立时如丧考妣地哀嚎一声。
“活该,遭报应了!”自命耿直不阿的,就在心里暗暗地幸灾乐祸。
“还死不了。”贾琏气若游丝地说道,对赵天梁摆了摆手,赵天梁登时发话道:“东边的学生身子放低一些,别挡着光;西边的将腰板挺直一些,别叫风吹过来。”
不管是擅长逢迎拍马的,还是自命耿直不阿的,都忙随着赵天梁的手动了起来。
不知出了什么事,人群里略有些骚动。
“肃静,恭听太傅大人训话。”房在思呼喝一声,虽身为太皇太后兄弟,不免也要太傅跟前小心谨慎。
房在思边上李诚、李谨兄弟,也是小心翼翼模样。
“我只说两句话。”贾琏转着手上扳指,向学子们看去。
隔着两排拿着长枪的侍卫,学子们也悄悄地向上面的贾琏看去,只瞧见摇曳的珊瑚珠子并飘飞的鲛丝掩映下,华丽的舆中,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就连那影子也很是模糊,就仿佛舆中是空荡荡的,那影子,不过是从石狮子斜斜地照来的影。
“第一句,考卷要用标点,倘若试卷上没用标点亦或者用得不对,落榜;第二句,我没什么文化,试卷上要写白话,若我看不懂的,一律白卷。”贾琏酝酿许久,才一鼓作气,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来。
哄地一声,学子们骚动起来。
“太傅大人,学生山东李太白之后李尺有话要说。”一学生拱手站了出来。
“学子千千万,多你一个,多乎哉?不多也。”贾琏蹙着眉说道。
舆外的赵天梁会意,立时对侍卫说道:“拉他出去,三年不许他科考。”
“是。”侍卫答应了一声。
“太傅大人,李尺……”
“拖下去。”胡竞存咬牙说道,早听闻李尺天分甚高,见他三年不得科考,有些心生不忍,但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可为了一个天分甚高却心高气傲的学子,就令八年的心血化为乌有。这八年里,他们煞费苦心,才叫天下人知道标点为何物,才借着标点,重新演说了四书五经,才得以大刀阔斧,开启民智。
“太傅——”才子李尺就这般被人拖了下去。
贾琏隔着鲛丝望着,嘴角露出笑容,就如昔日埋头苦读的大仇得报一般,对胡竞存点了点头,就令人搜学子身,叫他们进入考场,又令赵天梁、赵天梁等将他抬入贡院。
学子们老老实实地排队,偷偷地觑向鲛帘,忽然见帘子一飞,里头露出个面带桃花之人,登时错愕起来,纷纷想:莫非只手遮天的太傅大人,唯恐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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