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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彩身为管事,半夜来巡视灵堂里的油灯、香烛等大小事,瞧了一瞧后,想起白日里那古怪的一抹气息,又拿着手去贾赦鼻子前试了试,又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吹拂到手指上,再试,那气又没了,也不知贾赦是生是死,只管撬开他的牙齿,拿了泼路的米汤灌在他口中。
看管灵堂的小厮们打着瞌睡,迷迷糊糊地瞧见了金彩诡异的动作,只当是哪门子老规矩,也懒怠过问。
第二日,虽圣旨还没到,但金陵各家早听到贾政袭爵的消息,于是唯恐落于人后地来与贾政有交情的就叙旧、没交情的就结识一番。
到了晚上,贾政、王夫人、邢夫人依旧是来烧一回纸,商议着贾琏没寻到、迎春病倒该叫谁出来摔瓦盆、捧孝棍,挑选出一个族里的后生后,便被下人们劝回去歇着。
到了黎明时分,除了侧厅里的和尚、道士并几个亲戚家派来伴宿的下人,再没旁的人来。
金彩又来巡视,恭恭敬敬地给贾赦上了香后,又可怜贾赦落到这么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落下两点泪,给他灌下米汤,又拿了剪灯芯的小剪子来,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拿着贾赦的手,将贾赦保养得很好的指甲剪得乱七八糟。
“金大叔?”看灵堂的下人疑惑地想上前一看究竟。
“滚远远的去。”金彩道。
因这差事又累又没油水,王夫人、邢夫人的下人不肯领了这差事,只好叫原本留在老宅里的人干。于是那下人惧怕金彩,被他这么一呼喝,不敢再多嘴,只管打瞌睡去。
金彩将贾赦的指甲剪烂了,又拿了鸡血抹在贾赦手指上,重新将贾赦的手在锦被里放好,然后拿着鸡血,鬼鬼祟祟地向打造许久了的,贾赦的第一层棺材去,拿着钥匙在棺材盖子上划了又划,又拿了鸡血抹上去。
看守棺材的小厮好奇地走过来,只当金彩跟贾赦有些宿怨,要在贾赦死后做法叫贾赦“不得好死”呢,吓得脸色苍白。
“明儿个抬棺材的时候,小心点,别露出来了。”金彩嘱咐一声,想起什么来,又说:“明儿个我要往棺材里放东西,你们拿着盖子替我遮一遮。”
这看着棺材的差事又是个没有油水的,这小厮正也是金彩的手下,越发认定金彩是要对贾赦下什么符咒,连忙答应了。
黎明过去不久,就是停尸三日后的大殓。
天才刚亮,请示过贾政后,到了吉时,周瑞、郑华几个小心地抬着从头到脚包裹着锦缎被子的贾赦向黑漆棺材里放。
周瑞觉察到被子里动弹了一下,吓得头皮一麻,手上立时就松开了。亏得金彩及时接住,才没在众人跟前失礼。
金彩帮着将贾赦放入棺材后,又见抬着棺材盖的小厮们唯恐鸡血露出来平托着棺材盖过来放上去,于是在那那棺材盖待要放下又没放下时,忽然问周瑞:“这棺材里不放点什么东西?”
周瑞低声道:“大老爷的东西都叫大太太拿了去,哪里还有东西陪葬?”
金彩听了,只得从腰上解下一枚水色寻常的玉佩来,从那只探得进一只手的缝隙里探进去,借着棺材盖的遮挡,暗暗地将贾赦身上裹着的被子扯下来,叫他两只手露出来。
“就你多事。”周瑞只当金彩看不过眼,要给贾赦添随葬物,懒得去理会他。
贾政心里过意不去,但身上也没戴什么玉佩之类的,只得隔了几步远,哀戚地垂泪顿足,悲痛地转过身去,挥手叫人钉上棺材。
立时有人拿着专用的木锤用力地将棺材钉死。
周瑞再叫人抬着这棺材轻轻地放进第二层棺材,随后又是第三层。
金彩瞧见棺材一层层钉死了,心里想着贾琏什么时候来?若不来,也怪不得他不帮着贾琏了。
说来这棺材曾装过贾赦的宝贝,如今又装了贾赦,也算是如了贾赦的意。
正想着,就见门上来人慌慌张张地来将厅上的闲杂人等驱散开,护送着披麻戴孝、悲不自胜的王夫人、邢夫人入内哭丧,贾政也跪在蒲团上认真地哭起来。
金彩心道莫非来了要紧的人?不然怎王夫人都过来哭了?
正琢磨着,果然听见一声强忍着亢奋的呼声:“老爷、太太,圣旨到!”
一声后,一张准备多时的香案就抬了出来。
前来恭贺的王子胜等人个个与有荣焉,快步地赶到灵堂前,见贾赦已经入殓了,就簇拥着贾政去领旨。
贾政整理了衣冠,脚步沉重地扶着周瑞向灵堂外去,到了灵堂外,见一个穿着一品官服的老爷举着圣旨被一堆人簇拥着进来了。
按捺住心中激动,贾政满脸泪光、蹒跚着脚步迎了出来。
“圣旨到,荣国府贾政、贾琏接旨。”黎芮举着圣旨,瞄了眼香案上燃烧着的香,由那香燃去了多少,掐算出他还没进门,这香案就设下了。